“老椿树?”张老驴轻轻地嘿嘿一笑,很是瞧不起地瞅了一眼他的二少爷二锁,“你当这老椿树是啥凡物儿呀!听说是祖上迁到这个地方种下的第一棵树,到了黄森他太爷的太爷那儿,也是好几搂粗了,他有哪门子能耐能把那物件儿藏到这老椿树下面去?”
“就是!要是那物件真像你们说的那样值钱,他们姓黄的还不走一步带一步,咋的能会把它留到寨子里呢?”金钱并不关心“靛沙翡翠龙”是不是真有这么一个物件儿,在他的心里,眼下最大的事情就是他的女人能再给他生几个儿子。
“少掌柜也没说得让人明白,他说主要是想回来看看咱们这寨子,又说必定这儿是他们黄家的扎过根的地方,他自己也说不准是不是真有这么一个物件儿。”马老哈见老少爷们儿们并不把他们家的少掌柜当成一回事儿,心里很不是滋味。本来心里热热腾腾的,已经是两代没见过面的主仆没眨眼间做梦似的又有联络了,这个时候给老少爷们儿们这样不当一回事儿,这让他觉得给让人搂头浇了几桶冷水似的。
“老哈,你这样说,是姓黄的没有忘了咱们这个寨子?”周围的老少爷们儿们听马老哈这么一说,马上都这样惊奇地问马老哈。
“这叫寻根。”马老哈见人们这样问他,心里一下子觉得热络了不少,他看了看老少爷们儿们,有些激动地说,“他们没有忘本,总归咱们卧龙寨是他们的老根。”
“寻根?”张老驴翘起一只脚,把手里的烟锅子在鞋底子上磕了磕,皱了一阵眉头,琢磨啥子似的说,“他们姓黄的人家可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从省城这大老远的就为了寻根跑回来一趟?是不是上面又要有啥子运动了,他们回来给自己找躲运动的后路呢?他们读过书的人,看得远,想得多,我估摸着就是这么一个道儿。话又说回来了,这都几代人没有音讯儿了,忽地这样冒出一个后人来寻根,咋的跟演戏没啥子两样呢?”
“驴哥说得有道理!现在这个世道儿,变得邪乎了,啥事儿都会有。我们卧龙寨要是认了他,将来要真的再有什么‘三反五反’的,咱们这个寨子就是他们的退路,咱们就得匀给他们几亩田地养活他们。”平时不大言语的三老歪听了张老驴的话,咂动着他的嘴唇子说了话,“世局太平,他们有皇粮俸禄。万一世局有啥子动荡,他们回到咱们这个寨子里,还有几亩地养着他们。他们姓黄的想得也真够刁巧的,平日里不见回来,这一猛三得地就冒出来寻根了,真跟唱戏似的。”
马老哈听张老驴和三老歪这样作践少掌柜他们一家人,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把整个脖子脸冲得通红。他真想大声问一问他们两个,这卧龙寨到底谁是主家谁是后来的仆人。也想问一问他们两个这么多年姓黄的人家没有进这个寨子,活得是不是比他们两个滋润。张老驴和三老歪这样辱骂少掌柜他们姓黄的人家,就是小人之心!可自己老了,还有那个不拿自己当一回事儿的儿媳妇,自己要是骂了他们两个,只准就会吵嚷起来,不知道儿媳妇儿又会咋的给自己脸色看呀!他压了压心里的火气,也在心里向黄森他们黄家的人赔着不是,说是自己给少掌柜他们丢脸子了,不能护着少掌柜他们。他狠狠地瞪了张老驴和三老歪两眼,然后就气愤愤地抬腿离开了这个说话的场子。
张老驴和三老歪两个人还想对黄森回卧龙寨这件事儿说些啥子,没想到马老哈给他们两个撂了冷脸子,心里也觉得不是个滋味。不过,他们倒不在意马老哈给他们的瞪眼,很是轻看地向马老哈撇了撇嘴,嘟囔几句马老哈。
老少爷们儿们见马老哈离去了,觉得这个场子上没了马老哈,再说及姓黄的人家,好像找不到啥子扯拉的由头了,也就纷纷感到有些失落地离开了,整个场子也就只扔下张老驴和三老歪两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