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侗哈哈一笑:“确实有些舍不得,我收的几个徒弟之中,就她最合我的胃口!”
老和尚眯起眼睛:“怎么,便连启儿都不及她吗?”
沙侗淡淡道:“我与启儿名为师徒,实为从主,我对他忠心耿耿,他却未必对我有多少师徒之情!反倒是我那徒儿,表面上对我不尊不敬,心里却是认我这个师父的!况且论及悟性和耐性,她比启儿要出色的多,只是因她是女儿身,身体资质不如启儿,所以武艺暂不及启儿,但若她持之以恒的话,将来超过启儿也未必不可能!”
老和尚道:“启儿目前的武功已经够他终生受用,对于成大事者而言,武功终归是末流!我倒是也看见过那小娘,年纪虽小,但容貌绝佳,若能为我们所用,在某些时候也不失为一把利器,甚至可抵十万精兵,你有考虑过这些吗?”
沙侗脸色显得有些不快:“她是富贵人家的小娘,家中清白,跟我们不是一路人,何必要拖她下水?况且她即拜我为师,我又岂能害她?”
老和尚风轻云淡道:“我只这么一说,你不愿就算了,动怒就不必了!”
与此同时,鸡鸣寺山脚下来了一个小郎君,这小郎君身穿白色衽衫,生的唇红齿白,面容端的是无比俊俏。无需多问,这小郎君便是萧瑞雪,她来赶赴沙侗的申时之约,只是为了避免麻烦,她穿了一件男装,由于她的举止与在家完全不同,全无半点女气,倒也很难让人怀疑她的真实性别。
萧瑞雪进了鸡鸣寺,便直奔后山禅院,那里是她以前每次与沙侗相约见面之地,只是当她赶到那棵熟悉的老槐树下时,她却并未发现沙侗的人影。
“这个便宜师父,亏我冒了这么大风险前来赴约,他却每次都不守时!”萧瑞雪一想起此时正在家中假扮自己闭门弹琴的云儿,心中就一阵阵发虚,继而对沙侗的迟到产生了些许怨气。
萧瑞雪左顾右盼了片刻,还特地检查了下老槐树上有没有人,结果仍是一无所获。大老远地赶到这里,让她直接打道回府,她是不会心甘情愿的,她见此时四下无人,便想趁此机会打磨一下她的武艺,一边等待沙侗的到来。然而刚刚没练多久,她便听到身后有人用一种讥讽的语调道:“如此拙劣的武艺,也敢在此献丑?”
萧瑞雪诧异地回头,只见树林中不知何时走出一个少年,这少年大约十六七岁模样,身穿一件纯黑长衫,身材七尺有余,他面白如玉,两道剑眉直插入鬓,鼻梁直而高挺,唇角线条带着几分刚毅,可谓英姿飒爽,只是其眉宇间隐隐透露出几分目中无人的冷傲,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萧瑞雪知道刚才的话是出于这少年之口,但她不想因此便与一个陌生人起冲突,于是道:“让这位郎君见笑了,在下只是随意练练!”
“随意练练?呵呵!看来你对自己的武功很自信嘛?”少年已经趋近,眼中的目中无人又多了几分。
萧瑞雪万分纳闷,她犹豫道:“你是何意?”
“与我过上几招如何?我要看看你的武功有几斤几两!”少年有些咄咄逼人。
萧瑞雪仍一头雾水,心想这人是否有病,自己还是不要和他一般见识的好,便嗤笑道:“这位郎君,你我互不相识,我为何要跟你过招?”
少年眼中锋芒毕现:“少说废话!”说罢,一记刚猛长拳直扑萧瑞雪面门。
萧瑞雪吃惊之间,身体已经向后躲闪,且伸出右掌堪堪抵住这一拳,可她收获的却是一阵虎口剧痛。萧瑞雪不禁冷下脸来:“你这人好不讲道理,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为难于我?”
少年对萧瑞雪能接下他这一拳颇为惊讶,却依然冷言道:“小小年纪,武功倒有几分造化!且看在你比我小几岁的份上,我今日只使六分力,但你必须与我决出个高下!”
话说到这份上,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更何况萧瑞雪并非泥菩萨,于是她不再多言,抬起一腿便朝少年的腰上扫去,那少年竟不闪不躲,竖起手肘便挡下了这一脚,二人皆是用了全力,只听到二人的骨骼碰撞吱呀作响的声音。
禅房中,沙侗对老和尚道:“时辰不早,我去瞧瞧启儿到了没有!”说罢便从蒲座上站起身来,突然他一拍脑袋,怪叫道:“瞧我这记性!”
老和尚诧异:“何事?”
沙侗大皱眉头:“我原以为今日无甚要事,便约了我那徒儿申时来鸡鸣寺相见,却不料中途被你叫到这里来!此刻申时已过,我那徒儿又向来准时,估计已在禅院外等了好一阵子,然而启儿也要来,我仍无工夫去理会她,这可如何是好?”
老和尚笑了笑:“凡事皆有轻重,你与她之间的约定只是微末小事,你是她师父,不若先出去将她打发走!你可在金陵再多逗留一日,与她重新约个时辰便是!”
沙侗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禅院外,萧瑞雪左边脸颊已高高肿起,鼻子也青了一块,她刚刚使尽全力与黑衫少年交过手,可惜五十招不到便彻底败下阵来,还被那少年的一记勾拳给击中了面门,当时她的头颅可谓嗡嗡作响,眼睛还直冒金星,若不是那少年及时收手,此刻的她估计已伏地不起。
此次被人主动挑衅,若是赢了那也作罢,可是却败了,萧瑞雪的自尊心有些接受不了,心中的委屈可谓一言难尽,她用手捂着酸痛的左脸,泪花已在眼框内打转,只是心中的男性尊严驱使着她不让其流出眼眶。
“徒儿!”萧瑞雪的耳边响起了沙侗的声音。
萧瑞雪看见沙侗,忙用衣袖将泪花抹干,语气淡然地道:“师父,你又未守时!”边说她还边用袖子遮住左脸,生怕被沙侗看见自己被人打败的耻辱印记。
沙侗哈哈干笑了两声,突然他发现了萧瑞雪的异常,不禁问:“徒儿,你的脸怎么了?”
萧瑞雪将脸捂得更严:“没怎么,刚才被只狗给追急了,不小心摔的!”
沙侗有些莫名奇妙:“这寺里哪来的狗?况且你会怕一只狗?”
此时,树林中走出一个人,他冷笑道:“打不过就污蔑他人是狗,非君子所为吧?”
萧瑞雪眼中充满了怨气,她没料到刚才那个打败她后便离去的黑衫少年居然又回来了。
而沙侗则有些惊讶:“启儿,原来你早到了?”突然,他表情更为惊讶:“是你打的她?”
少年脸上暗藏一丝讥讽:“一时切磋未收住手而已!”
沙侗疑惑道:“你为何要找她切磋?你知道她是我的徒弟?”
少年道:“我之前见他在此练功,其中一些招式与师父教徒儿的如出一辙,他不是师父的徒弟又该作何解释?而且师父之前说过曾在鸡鸣寺收过一个徒弟,天资勤奋皆超过徒儿,徒儿今日既有幸一见,又怎能不好好向他讨教一二呢?”
沙侗听罢,不禁连连发笑:“陈启啊陈启,你还是那么的狂妄!为师之所以那么说无非是想让你知道山外有山,让你收敛一些傲气,想不到你今日竟然做出这般鲁莽举动!哼,你对比自己小三岁的师妹动手,赢了就觉得光彩了?”
黑衫少年道:“小三岁而已,我也只使了六成的力!”突然,他貌似察觉到哪里不对劲,瞪大眼睛问:“师妹?她是女的?”
沙侗嗤笑道:“没错,她是女的,你现在是否依然觉得很光彩?”
黑衫少年下意识咬了下嘴唇,脸上隐隐有些羞惭,这一下子他彻底不吭声了。
听着沙侗与黑衫少年的对话,萧瑞雪一直保持着沉默,可她心中很不痛快,终于忍不住道:“师父,您什么意思啊?合着他打赢我都不光彩了,那我输了岂不更无地自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