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的梅花开的极好,林潋衣坐在马车之中,有些怅然。除了在南诏待了十年之外,那便是在西罗的十年。
二十年不算太长的时间,已经让她度过了三生三世。
放下车帘,她想,她是再也不会踏入这片土地了,在这片土地上,没有她一点快乐的回忆。
马车忽然顿了一下,许久也没有去意。林潋衣眉头一皱,不由得重新揭开了车帘:“发生了何事?”
她的声音淡淡的,几乎如寒水的温度。
可在来人听来却是轻轻一颤。
“你想离开?”顾夜阑坐在马前,俯视着车中的林潋衣,原本清澈淡然的星眸,也渐渐染上一层氤氲。
林潋衣的眼眸之中浮现一丝嘲弄:“晋王爷的消息真灵通,今日前来为本公主送行,本公主真是感动。”
无视林潋衣脸上的嘲弄,顾夜阑的脸上依然淡然,殊不知他脸上的平静正是惹怒面前人的女子。
“你要去哪?”他的唇动了动,终究只问出了这么一句。
林潋衣沉默片刻,笑起来:“事到如今,我要去哪里哪里轮得到你来管我?”
今天的顾夜阑没有再穿他的一身黑衣,而是换做了儒色的长衫,披着洁白的披风,倒仿佛一位浊世佳公子。然而他的面色苍白,那是一种失血过多的苍白。
“跟我回去。”顾夜阑看着她,眸中蕴含着深深的眷念与凄苦。这样的神情,竟是那般的惹人心疼。
可,一切都太晚了。
“顾夜阑,你在跟我说笑吗?”她轻轻挥袖,含羞带怯地笑,可是看在顾夜阑的眼里,令他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我没有说笑,我带你一起走。”顾夜阑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林潋衣抬头,看着他,唇角似笑非笑:“我凭什么要跟你走,你以为你是我的什么人?”
顾夜阑紧紧抿着嘴,神色僵硬。“你是我的妻……”
“你的妻子不是我!”他的话还未说完,林潋衣便淡淡的打断了他,她看着他,带着报复的语气,“与你拜堂成亲的不是我,与你共度无数个日夜的人也不是我。你想的,念的,爱的,都不是我。这样的错误,我犯过一次,不会再犯第二次。我的爱,你再也要不起,而你的情,我同样承受不起。”
这一段话说完,顾夜阑的脸色几乎失去了血色,若不是此刻他还在马上,恐怕随时都会倒下。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恨我……”对于她的嘲讽,他全盘接受。
“我曾经的确恨你入骨。”林潋衣笑了,“可是将那一刀刺入你的身体里,我发现我并没有那么恨你。”
明明在说着不恨,可是顾夜阑却听得心中发凉,他的身躯僵硬,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我宁愿你杀了我……”
林潋衣长睫微扬,斜眸道:“因为内疚?”
顾夜阑眸中闪了闪复杂的神色,确实没有否认。林潋衣笑:“顾夜阑,你凭什么在伤害了我之后,还要我给你机会弥补你的内疚?”
顾夜阑的脸色惨白:“衣衣……”
“住口!”林潋衣低声呵斥,她的脸上换上了厌恶的神情,“不要再叫我衣衣,你不配。”
顾夜阑敛下眸,睫毛遮掩住他眼中的一些看不懂的神色。
“我会护你周全,我也会将一切真相都告诉你。”
林潋衣摇摇头,已经不再去看他:“顾夜阑,你我的缘分早在第一世已经结束,第二世,那只是唐轻容的一场梦,如今她已经完全没有了记忆,智商也只如三岁的孩子。你想要弥补,是对我?还是她?”
顾夜阑看了她半晌,终是没有说出话来。
林潋衣脸上的嘲讽之意更深,她冷笑:“你们的天下,你们的阴谋与野心。与我又有何干。你们已经毁灭了我的两世,从今以后,我不想再看见你。以后有我的地方,不要让我看见你。”
说完这些,她放下车帘,这一刹那,泪水决堤。
她紧紧的捂住唇,不要自己有一丝一毫的泄露。
半掩着眸,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声音放得异常平静,“我们走!”
她并没有注意到随着她出口的话语,顾夜阑的脸色是愈来愈难看了。
顾夜阑刚要策马阻拦,却被一把剑横在了身前。
顾夜阑眉微蹙,看向拦路之人:“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