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圭这才悠悠接着说道,“不料这功成时刻,韩侯却与赵侯吵了起来。赵侯要除掉魏侯茔立公子缓,让魏国割地给两国,韩侯则主张将魏国分为两个国家,不主张杀掉魏侯茔,魏分为二,国力就大为削弱,不会再对韩、赵构成威胁。赵侯不同意韩侯的主张,韩侯气不过,就连夜带着军队撤出战场,这才令魏侯喘过一口气来。随之赵侯见无机可乘,也撤兵而去。这魏侯便顺理回到安邑,公子你猜这魏侯回到安邑第一件事是做什么?”
“呵呵,依本公子看来,必然是先整顿朝务,尽快将魏国控制在手中。”周扁毫不犹豫说道。
“高,显公子只见甚高。然而在下听说,这魏侯回到安邑之后首先就将公子缓杀了。”说着白圭用手比划出个砍头的姿势来。“魏侯这一刀下去,绝了后患,魏国必将从此大定。”
周扁听了却不由暗暗为王孙满担心起来,满大夫此去事先并不知这些消息,也不知能否随机应变。脸上却依然不变,周扁轻轻举起酒盏来,“来,为魏侯干杯。”
说罢两人对饮一口,周扁依然是舔了一舔。
白圭酒劲上来,脸色微红,小心看看四周,这才凑上前来,小声说道,“显公子,方才在下讲的都是市井中都晓得,然而在下却以为这里面大有深意。”
“怎么讲?”周扁疑惑道。
“这韩侯连夜撤兵蹊跷啊。你说魏国本来最强,现在有机会将之踩在脚下,却只因为和赵侯谈不拢,就放弃了,公子觉得可能吗?”
周扁忙配合的摇摇头,看来这白圭还真是目光如注啊。
“在下正是以为这里有外人所不知的东西。故而这半年来特别关注这魏国。按说魏侯被赵韩二国所围,必将报仇雪恨,而韩国今年却还调兵南下,与楚国交战,呵呵,这事公子别说不知道啊。”
“这个某却是知道,但不知两国为何打了起来?”
“为何打起来,还不是为了地啊,粮啊,钱啊什么的,还能为了什么。不过重点不在这,而是韩侯明知刚得罪魏国,却还与他国交战,不怕魏国烧了后院么?”说着白圭神秘一笑,“在下刚刚得知,魏国也在调兵遣将,正欲南下,而韩楚这里却仍在交战,故在下有个大胆的猜想,魏侯不是来报仇,而是帮韩侯打楚国来了。若是如此,这韩侯必是与魏侯有什么协议,这才连夜撤兵。”
这个大胆的猜想让周扁也惊呆了,但仔细一想却是很有这种可能性,韩楚两国每天磨洋工似的打着玩,多半是韩国等魏国来缘,而楚国以为魏国是来打韩国的,所以两边演起戏来了。想到此,周扁深深一点头,“白公子所见,真是非常人之所能想,但细细思索一番,却是常理之中啊。若是依公子之言,楚国这次必将大败了。”
“非也非也。”白圭却是摇摇头,“公子难道不知么,秦国与魏国乃是世仇,秦国河西之地现在仍在魏国手里,故魏国若是南下,秦国必也将南下,再说秦国与楚国,甥舅之国也,秦国必将帮助楚国。”
“那这次可真是热闹啊。却不知这秦楚二国如何?”周扁好奇问道。
“秦国乱了几十年,不然也不会就这么将河西之地拱手让出,不过十几年前,魏国将旅居安邑的秦公子嬴连送回秦国,本想是扶持个亲魏的秦国,不想这嬴连继位为秦公后,却发奋图强,昼夜练兵,誓要将那河西之地夺回,不出数年,秦魏之间必有大战。”白圭毫无厌烦,有问必答,而说到此,白圭却是神秘一笑,“以上说的秦国帮楚国或者与魏国有仇而率兵南下,乃是常情,不过,此次秦国出兵,却是打的别的旗号,显公子可知是何?”
连秦国出兵了都不知道,又如何知道他打的什么旗号,周扁自然的摇了摇头。
或许是料到对方会摇头,又或者根本就是吸引对方的注意力,白圭一笑过后,接着说道,“年前,韩侯插手王室的巩邑之事,又趁机占了几座小邑。秦侯这是打着为王室出头的旗号来了,公子没听说过么?”
竟有此事,怎的王室中却从未听闻,莫非秦国压根就没有想着通知王室一声,我为你出头来了,而是闷声扛大旗?不过乍一听到此事,周扁还真是吃惊,但随即便强忍着将面色恢复如常,望望白圭却只是憨憨的微笑,也不知其看出了什么没有。想了想周扁终于还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开了口,“想来成周王室得此强援,定然会声张出来,怎地我在洛阳市井间却从未听闻此事?”
这么问应该没有问题吧,周扁想了几遍觉得不会有暴露身份的嫌疑,这才问出口。话一出口,周扁便惴惴的望向白圭,但更多或许还是对答案的期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