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怦怦直跳。
闻着身边熟悉的味道,姚宸之的脸不禁的红了起来。
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山村里的夜晚已经很冷了。
“宸之,不早了,睡吧。”不知是不是到了嗜睡的时期,她明明就已经呼呼大睡了一个下午,可现在还是开始昏昏入睡,只觉眼皮有千斤重,她恨不得立刻就钻进被窝里,大睡特睡。
姚宸之点点头,“好。”说着,人已站了起来。
杜雅汐起身上前,踮着脚尖帮他宽衣,他动手抽去自己束发的镶宝石玉簪子,一头乌发就这样散落了下来,发尖垂打到杜雅汐的手背,痒痒的。
抬眼看去,只见他长发柔顺的垂下来,散落在他的颊边,不知是不是心情的原因,他的脸色也没有以往那般苍白,窗前案台上的烛光酒在他的身上,说不出来的俊美和不羁。
她心中不由一荡,突然他的喉结轻滑了一下,杜雅汐瞬间就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一直紧紧的攥着他的衣服,不脱也不动,就那样傻傻的打量着他。
俏脸火烧火燎起来,杜雅汐连忙替他脱下长袍,拿到屏风上挂了起来。
待她再折身回来时,他已端坐在床沿上,静静的等她。
杜雅汐脱鞋上了床,看着他道:“上来睡吧。”说着,她伸手放下了幔帐。
“好。”姚宸之红着脸点头,拉了被子就面朝外侧躺着。两人各自睡一床被子,不厚不薄的秋被里暖烘烘的,让人浑身软绵,有着说不出来的舒适。杜雅汐满意的轻呼了一声,看着他的后背,道:“晚安。”
“晚安。”姚宸之轻声道。
杜雅汐微微一笑,合上眼睑,不一会儿就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
……
苏城城东,荷香胡同,顾家。
华灯下,身穿石青色云纹暗纹的顾怀远穿过抄手游廊拐进了梅香院,丫环婆子们见他进来,连忙福身行礼,“少爷。”
听到屋里人的声响,一个正翻看佛经的华衣妇人抬起了头,笑眯眯的看着他,道:“远儿,你这三天两头的往外跑,可都在忙些什么呢?自从搬到苏城后,你就没有陪为娘吃过一顿饭。你是真有这么忙,还是嫌弃我这个老太婆?”
说着,佯怒的瞪了他一眼。
顾怀远笑着走了过去,坐到了她旁边的黄梨木雕花圈椅里,接过丫环端来的热茶,轻啜了一口,这才蹙着眉头认认真真的打量着一旁的周海芬。打量了半晌,见周海芬又要说他了,他才抢先道:“这哪是什么老太婆?明明就是一个大美人,如果我陪娘一起上街的话,他们准会说,瞧,俊男美女,好一对出色的姐弟。”
“噗……”周海芬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指着他,嗔道:“你这个坏孩子,哪有像你这样打趣娘亲的?你还真是赞人也不想吃亏,怎么也把自己搭着一起赞。”
周海芬看着他,眸底满满都是笑意。
见自己哄得娘亲大人笑得如此开心,顾怀远继续卖乖,“娘,你儿子我还没有吃饭呢?能赏口饭吃么?”
“快去给少爷端饭过来,待会就在这里摆饭。”周海芬立刻吩咐屋里的丫环去厨房备饭过来,然后,她皱眉看着顾怀远,道:“娘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出门在外要照顾好自己,这一家老小上上下下的,可全都指着你。”
顾怀远见自己卖乖不成,反而惹了一顿好说,连忙求饶道:“娘娘娘,你老人家的话我全都记住了,我以后一定改,好好的改。”
“刚刚还说我不是老太婆呢?说什么和你站在一起就是姐弟,这才一眨眼的功夫,你就露出了破绽。唉——你就知道,你小子是在哄我的,说得那么好听。”周海芬抚额,伤心的道。
“呵呵!”顾怀远笑了起来,“娘,你就别装了,明明知道在儿子的眼里,娘就是最漂亮的人。”
话落,他的脑海里浮过一张俏脸,于是不由一怔。
周海芬看着他愣了一下,便笑着问道:“远儿可是有心上人了?”
“没有!”顾怀远立刻摇头否定,“怎么可能有?”
周海芬看着他,就更觉得有问题了,又追问:“娘可不相信,说说那姑娘是哪家的千金?娘找人去问问,先查查底。”顾家向来不做亏本生意,就是娶媳妇嫁女儿那也得挣个盆满钵满。
“娘——,真的是没有。”顾怀远不愿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便岔开了话题,“娘,姚家那边的生意已经八九不离十了,相信很快我们就能打进他们的圈里。”
眸中一束精光闪过,周海芬神色一正,瞬间就端起了一张严肃的脸,“我听说,老太婆患了心疾,那药罐子的时日也不多了,只是,那老太婆作主让他娶了媳妇,就不知道她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顾怀远冷冷的笑了笑,“娘,你不必担心。即使他娶了媳妇,也改变不了什么,就他那副病恹恹的样子,不会成为咱们的挡脚石。”
一个不能男人的男人,就是娶了媳妇又能怎样?难道还能捣鼓出一个姚家的嫡亲子孙来不成?
说着,他的脑海里又不由的浮起杜雅汐的脸,想到她如今已是姚家的媳妇,他就觉得那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心,莫名的有些堵。
“不是说那女子是怪医的徒弟吗?难道那老太婆是想把当家之位传给那丫头?”周海芬蹙眉沉思。
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
顾怀远没有回答,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当初,因为她是怪医徒弟的身份,姚家二房的姚景之曾想求娶,而他也探知姚宸之和杜雅汐彼此是一个不愿嫁,一个不愿娶。可后来又怎么会突然双双改变了主意呢?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远儿,为了夜长梦多,不如杀了那丫头,省得他日坏了我们的好事。我们谋划了这么多年,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出现什么意外。”周海芬目露杀气,周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顾怀远沉吟了一会儿,摇摇头,道:“娘,一个小村姑而已,坏不了咱们的事情。”
他向来是不留隐患的人,为了达到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但是,在听到周海芬说要杀她时,他竟是一点都不相答应。
“你确定?”周海芬深深的看着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儿子对这个女子像是有什么一样的地方。
顾怀远点点头,肯定的道:“当然!若是一旦发现她对咱们的事情有威胁,儿子一定会直接取了她的性命。”
“嗯,有你这话,娘就放心了。”周海芬点点头,看着他意昧深长的道:“远儿啊,咱们娘仨这些年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不用娘说,你也知道。那些本该是我们的,凭什么我们就什么也得不到?”
周海芬说着,不由的咬牙切齿起来。
见状,顾怀远伸手握紧了她的手,安抚且保证道:“娘,你放心!儿子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娘相信你!”
丫环们提着黑漆彩花食盒走了进来,利索了布好饭菜。
周海芬就朝顾怀远努了努嘴,道:“不是说饿坏了吗?快点吃吧。”
……
翌日,刚吃过早饭,村长就手里捧着一撂账册,面带微笑的走进了杜家院子。看着院子里的一幕,含在嘴里打招呼的话就戛然而止。
只见杜父正坐在花架下刻字,而杜雅兰和杜瑞兆则坐在姚宸之的身旁,跟着姚宸之一句一句的读诗经。
姚宸之:“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杜雅兰和杜瑞兆立刻摇头晃脑的跟着读,“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房间里,半夏她们几个正缠着丽婶教她们刺绣,杜雅汐临窗而坐,手里拿着【百毒纲记】,一边看书,一边听院子里那朗读诗经的声音。也是早上半夏她们进屋来收拾时,她侧面的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姚老夫人曾请了夫子教姚宸之,他的记性很好,只需跟着夫子读几遍就能背下来,只是因为他眼睛的问题,写字作画他就无法习得了。
姚宸之这三个字是老何抓着他的手,一笔一笔教他的。
好不容易才学会自己的名字,姚宸之便不再学写字,而是一心扎进了配药的世界里。
杜雅汐放下手中的书,抬目望去,见古闻清站在院门口怔怔看着姚宸之他们,便不由的弯唇一笑,起身走到了院子里。
“村长,你来啦。”
“欸,我也是刚刚才到。”古闻清回过神来,笑着走到了花架下,挨着杜父坐了下来。他探道看了一眼杜父手中的木块,好奇的问道:“远砚,你在木板上刻字用来做什么?”
“我刻这字是为了方便我家宸之认识字的笔划。”杜父笑了笑,我家宸之四个字说得无比顺溜。
姚宸之听着,嘴角的笑意渐浓。
杜瑞兆和杜雅兰知道村长来了是有事儿要说,便也不缠着让姚宸之教他们读诗经,两个手拉着手就出去了。
古闻清却是愣了愣,很是惊讶。
这就是放在平常人家里,也没有哪个岳父会对外称女婿为我家谁谁的,大户人家不是更加注重这些细节。听杜远砚这么一说,倒像是姚家少爷入赘到了他们杜家一样。
“我刚刚听姚宸之在教瑞兆和雅兰,我以为……”古闻清说着,见杜父的脸色微变,连忙停了下来。
姚宸之笑着解释道:“村长有所不知,我能背诵,可因为我的眼睛,我并不识得字的笔划,并不知道字到底是怎样的。幸亏我爹不辞辛苦,每日为我刻字。”
我爹?
这下,古闻清就更是惊讶了。
难道他真的入赘杜家了?
不可能啊。
自己是一村之长,有新的人口进来,自己不可能不知道的。况且,姚家是什么人家,怎么可能让唯一的嫡孙子去入赘。
这真的不可能。
杜雅汐将村长惊讶的表情都看在了眼里,但却懒得解释,这本是她们一家人的事儿,她们自己开心就好,管不了别人怎么想?怎么猜?怎么说?
“村长,你找我有事儿?”
古闻清敛神,看着她点点头,“有几件关于药园的事情,我想跟你说说目前的情况。”
杜雅汐点了点头,就见半夏沏了茶给古闻清端了过来,她屈膝朝古闻清福了福身子,甜甜的道:“古村长,请喝茶。”
紫苏端来了点心,“请用点心。”
两人放下东西后就又回房去缠丽婶了。
古闻清看着她们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笑眯眯的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这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到哪都有丫环婆子伺候着,这样感觉真是不错。
他放下茶盏,将面前的账册拿起来递到了杜雅汐面前,“少夫人,这是村里愿意租田地的各户清册,里面记下了各户的田地亩数,还有所在地点。”见杜雅汐接了过去随手就翻看了起来,他又道:“村里还有许多人家暂时没有明确要出租田地,我问了几户人家,他们心里基本上都是一个想法。”
杜雅汐合上了账册,抬眸看着古闻清,问道:“哦?乡亲们都是什么想法?”
他说这话,无非就是等自己开口问他。
古闻清立刻就笑了,端起茶盏又呷了一口茶,然后缓缓说道:“乡亲们都说不知以后药园需要多少人上工?又不知能不能大人都上工?工价是多少?一年能上多少天工?他们担心把自家田地租了出去,又不能上工的话,那样就没了家里的口粮。”
说完,古闻清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杜雅汐的面色。
杜父也停了下来,抬头看着杜雅汐。
杜雅汐并不急着回答,而是重新拿起刚刚的账册又看了起来。既然他爱端架子,又爱故弄玄虚,那自己也不能太随意了。古闻清见她那么认真的样子,又不敢出声打扰,便朝杜父看了过去,示意他待会可要帮着说些好话,为乡亲们谋些利。
杜父不明白女儿的意思,更不愿为难女儿,便轻飘飘的移开了眼,权当没有看明白古闻清的意思。
古闻清暗暗着急,便看向姚宸之,可一触及他那没有距焦的眸子,他就摇摇头,又移目看向杜雅汐。
这丫头小小年纪,本该什么都不懂,可却表现得令人刮目相看。做起事来一套一套的,好像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那些人也是说,姚家是什么人家,姚老夫人是什么样的人物,有便宜给他们占,居然还不信任。
想想姚老夫人许下自己的药园管事一职,想想那六十两银,想想那年底的分红,古闻清的心不禁七上八下起来。若是第一件事就没有办好,姚老夫人收了成命,那他的那些银子可就全都变成泡影了。
就在古闻清暗暗揣测杜雅汐的意思时,却见杜雅汐端起茶盏,不紧不慢地啜了一口。
“村长,药园呢择日就要开荒整地,人手呢怕是咱村的全都用上,也怕不够。我祖母曾说过,一定要优先照顾环山村的人,但是……”
杜父疑惑的看着杜雅汐,不明白她的用意。
一旁,姚宸之却是翘起了嘴角,暗赞杜雅汐的聪明和小心机。
古闻清听到她说但是,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这丫头什么时候学得这么会吊人的心?
他想要药园管事的位置,可又怕自己一个没有处理好,村民们都会指着他的脊梁骨骂。
可现在的情况却又由不得他,不管要用什么人?给什么样的工价?这些都不是他能决定的,想到这样,他不禁后悔私下收了一些村民的礼,答应为他们谋一份好差事。
想着,他又想不管怎么样,自己都是环山村的村长,姚家和杜家不可能不给自己一点面子……
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古闻清就拿定了主意。
“少夫人有话请直说,我一定传达。”他笑容里带着几分讨好。
这个态度还差不多。
杜雅汐在心里暗暗点头。
药园还没有开始,她可不想让古闻清觉得事事都得仰仗他才能办成,如果真让他有了那样的错觉,怕是对以后的工作开展无利。现在他这般火急火燎的,怕是私底下收了别人的东西。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更不能让他觉得自己手中真有那么大的权利。
她伸手轻敲了敲桌面的账册,表情淡淡的道:“照顾同村的乡亲,这是一件应该的事情。只是大家要明白一个道理,如果药园经营得不好,那绝对就会影响大家以后的生计。村长常常跟我们说,一个村子里的人那就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那就该一条心。麻烦村长转达一下,上工前,我们药馆用对大家的身体做一个检查,但凡是身体健康的,我们都会跟他签上工协议,身体不行,我们药馆也会免费诊治。至于分工和工酬的事情,那得等身体检查有了结果,我们编了人员清册后,再作商议。”
闻言,古闻清傻了眼。
这上工还要身体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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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妞妞又失约了。
要不这样,以后如果零点零五分没有上传新章节的话,那就9:00更新。
希望大家不要生气。
白天的工作真的很忙,最近在新系统上线,各种的焦头烂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