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上,清鸣起了床,打开门,却破天荒地没有一眼就看到贺涂。
往日里,每次她起床打开门后,第一眼看到的一定是贺涂。他也许是“正好”站在门外,也许是“正好”路过,总之,一定是会站在那里的。可是今天,他却不在。
对此,清鸣很有些不习惯,就先四处转了转,想找找贺涂。可是,转了一圈之后,她却还是没有见到他。
自从贺涂现身之后,他就一直都和清鸣形影不离。只要清鸣想,转转头就能看到他。像这样怎么都找不见他,还是第一次。
这时候,恰好张小山也起了床,难得他起得这么晚。一见到清鸣,他就马上扑过去,问道:“清鸣姐,你没事吧?”
清鸣听了,疑心他是因为昨天她早睡的事而担心,就解释道:“当然没事呀,昨天我有些累,就先睡了。”
“清鸣姐,你不要怕,告诉我吧。”这一晚上,张小山都在极度的焦虑中度过的。他想着清鸣竟然“被累倒”,又想着贺涂总是让人很害怕的眼神,一个人胡思乱想,越想越偏,最终提起了很大的危机感,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了失眠的滋味,直到很晚才睡着。“那个叫贺涂的是不是欺负你了?他是不是让你做了很重的活?你不要怕,我一定会带你逃出去的!”贺涂在他心里积威很深,他自己也很怕,却决定一定要把清鸣救出魔爪。
……这孩子是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奇妙的误会……
清鸣就又花了些时间,和张小山解释了一下,说她是自己喜欢活动的。听了她的解释,张小山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就头一次地板起小脸教育起她来了,说她身体不好,怎么可以这个样子,万一累病了怎么办。
清鸣摸了摸张小山的脑袋,谢谢他的关心。说了这么多话,贺涂却还是没有出现,反倒是张小山,在之前控诉贺涂时好像受了风,忽然抖了抖,焦虑地四处乱看。
见到贺涂这么久都没有出现,清鸣想,他一定是因为觉得尴尬。其实,他根本没必要这么尴尬的,她可一点都不介意昨晚的事,反而还有些失望呢。
所以,清鸣就打算把这一点告诉他。清鸣猜他一定就躲在这附近,说不定还正很紧张地看着她呢。所以,清鸣离开小木屋,看了看四周的树林,道:“贺涂,你在吗?在的话,就出来一下。”经过了这些日子的相处,她也看出来了,他一直都很听她的话。所以,她估计,如果她要他出来,尽管尴尬,他多半还是会出来。
果不其然,在清鸣的话音落下后,顿了一会儿,贺涂就从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上跳了下来。他站在树下,垂着头,似乎是不敢接近她。
原来藏在这里呀。清鸣笑了笑,见他不过来,就自己走了过去。她猜,他的脸一定是红透了的。
然而,走到了贺涂的面前,清鸣才发现,贺涂的脸竟然并不是红着的,反而……发着白。
他是在……害怕吗?清鸣忽然这么想到。
还没等清鸣说话,贺涂就忽然抢先开了口,道:“我昨日……并不是那样……”他气息不稳,脸色发白,看上去的确像是在害怕,“昨日,我担心惊醒你,本想就那样抱一晚,却又担心你睡得不舒服,所以才……我知错了,绝不会再犯!可我并非登徒子,请你不要……不要……”
“讨厌你吗?”清鸣灵光一现,一下子就知道他想说什么,接上了他的话。贺涂白着脸,点了下头,不敢看她的脸。
清鸣看着贺涂这个样子,觉得心疼,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脸。她可真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么莫名其妙的想法,她昨晚明明没有生气,还没忍住地笑了出来,他怎么就忧心成了这样?
清鸣当然不知道,这世上是很讲究男女大防。尽管贺涂抱过她无数次,却一直都只当那是因为她体力不足,迫不得已。可是昨天,他却抱着她和她一起躺在了床上,这可就怎么都不像什么迫不得已的事了。
可是清鸣却一点也没在意。她喜欢贺涂,贺涂也喜欢她,还喜欢到了那么明显的程度。她还让贺涂抱她,给她代步。所以,在清鸣的心里,贺涂和她早就是没有说穿的男女朋友了。昨天,她不光没在意,还有些失望,又担心是不是吓到他了呢。
“你怎么会觉得我会因为这种事讨厌你?”清鸣轻轻地摸着贺涂的脸,又是心疼,又是哭笑不得,“我哪里像是生气的样子了?我的恋人抱我,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然而,她说了这话之后,贺涂刚刚才因他的抚摸而起了一些血色的脸却又忽然白了下去。清鸣见他这样,一下子就猜出了他又在担忧什么。
贺涂曾说她和他过去是恋人,但那是说谎的。他真的是太不擅长说谎了,面红耳赤,视线乱偏,就差在脸上写着“我在骗人”了,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可是,那时她并没有揭穿,他就一定是以为她信了。如今,她又说了这样的话,他大概就以为她是因为他过去的谎言才原谅了他。那样,谎言一旦被揭穿,不是就更糟糕了吗?难怪他会忽然再次脸色发白。
说到底,明明昨天只是发生了件那么小的事,他怎么就被吓成了这个样子呢?果然应该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呢。
于是,清鸣用手将贺涂垂得很低的脸轻轻抬了抬,找了个合适的角度,同时带着笑意,轻声道:“不管以前是不是……反正现在已经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