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琪略微摇头,“你现在着急也没用。太君遵循的是令公的意思,令公现在不在府上,就算跟太君说再多也没用。”她想了想,轻叹一声,继续说,“现在只能等令公回来了,让他改变分家的主意。这段时间,你让宗保去缠着太君。到时候太君和令公不提分家的事,你们也绝口不提。”
如今天波府就宗保这么一个活宝贝,哪怕是看在小孙儿得份儿上,太君也不会再忍心对六郎与柴郡主提分家的事情。
这件事一日没解决,六郎的心里就堵得慌,然而他干着急也没用,正如杨琪说的那样,决定权在令公的手上。就算他百里加急,送往边关多少封悔过信,也比不上与令公当面谈。
这段时间,六郎只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像往常一样与天波府的人打交道。
这一晚,杨琪的噩梦里,惨死的橙儿不断向她挥着断臂,她断臂的伤口处血流如注。
她被惊醒,却是一身的冷汗。
她拍了拍湿漉漉的额头,在她的印象中,这还是她入住天波府以来,第一次做噩梦。
今日天波府来客,此人已不陌生,正是才死了女儿的端王爷。
端王爷着一身白素,脸色不比他身上衣服的眼色好多少。
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哪来的勇气,再次踏入天波府的大门。
太君怜他的遭遇,在杨洪来报时,便没将端王爷拒之门外。
太君对他以礼相待,然而他坐下之后,茶都干了两三盏,却迟迟不见他开口。
端王爷神色沉痛,显得有些失魂落魄,似乎还沉浸在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中。
太君耐心的许久,始终按捺不住,开口打破这压抑的沉默,“端王府来我天波府,不知所为何事?”
端王爷回过神来,难堪的笑了笑,手足无措起来。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却能够让太君听的一清二楚,“太君,您看……不管怎么说,皇上也下旨将我的橙儿许给你们天波府了。虽然橙儿没有正式过门,也算是七郎的半个媳妇儿……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让橙儿以天波府七郎妻子的身份下葬……”
端王爷的话音未落,便听“咚”的一声巨响,抬头便看见太君拍案而起的挺拔身子,威严不已,他很快又低下头去。
太君目光凌厉,咬牙切齿,压抑着从心里窜上来的熊熊怒火。
真是好一个得寸进尺的端王爷!
太君能忍,不代表天波府其他人可以忍。
三娘首先就想冲上去,要把端王爷骂个狗血淋头,却被四娘及时拦住。
如今端王爷失去女儿,虽然此人品行有问题,他们天波府还不至于无德的对他们端王府落井下石。
“端王爷,”太君口气生硬,“你来晚一步,老身已经将赐婚的那道圣旨交给皇上了。皇上也同意撤销那道圣旨,因此我们天波府跟你们端王府早就不存在姻亲的关系!”
“端王爷,如今你们端王府如履薄冰,还是不要给自己的处境雪上加霜了!”四娘的话中,隐隐带着威胁。
橙儿被潘豹糟蹋,现如今端王府已是名声狼藉。曾经默默无闻的端王府,却是狠狠地火了一把,全赖端王府一手炒作呀!
三娘甩开四娘的手,对着天波府的众人,话却是对端王爷说的,“咱们天波府是不是特好欺负啊?某些人怕潘家怕的不得了,连给自己女儿申冤的勇气都没有,真不知道他哪来的勇气跑咱们府上来!”
端王爷的脸色更加难堪,正是端王府臭名昭著,他才想借着天波府美好的名声给洗一洗。
反正端王府也就这样了,端王爷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带着决心,硬着头皮,前来一试,“太君,你们天波府杨家向来忠孝仁义,你们就当是可怜可怜橙儿吧。”
“我们杨家对你算是仁至义尽了,知道橙儿最可怜得地方在哪儿吗?她最可怜的地方就是有个你这样的爹!”三娘冷声斥道。
端王爷当众垂泪,“太君膝下只有儿子,你是不会明白老夫的心情,我只想让女儿嫁个好人家!”
太君怎么没有女儿,她也只有杨琪这么一个掌上明珠,自然也是想将最好的都给她。
然而杨琪不是橙儿,两人个性明显不同。太君也不是端王爷,不会不顾女儿的选择,就硬逼着她走上一条不适合她的路。
“端王爷还是请回吧。”太君无奈的朝他摆了摆手。
端王爷略微摇头,脸上挂着老泪,起身没走多远时,又听身后三娘尖锐的声音,“可别再来了,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他仰头望天,痛悔的泪水蓄满眼眶,使他看不清天色。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