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队长,我琢磨着这给老刘奶奶树石立碑三天圆坟怕来不及,以我的意思,不如赶在五七,那样的话,咱就能不这么着忙。”赵长脸见马老二点了头,商量着跟马老二说给老刘奶奶树石立碑的事儿,“咱这个村子多少年也没有出过这样的英雄,咋的咱得把这件事儿办得亮堂一些,不能这样毛毛糙糙。”
“我看也是!”老会计接过赵长脸的话,看着马老二说。
马老二听了二人的话,抬头向天上看了一眼,眨巴着两眼琢磨着两个人的话。两个人的话很有道理,三天圆坟,请来的石匠也赶不出细巧的活儿来,老刘奶奶事儿是不能马虎的事儿,那就依着赵长脸和老会计的意思,赶在老刘奶奶五七的时候再给老刘奶奶树石立碑吧。
三神经瞅着这几个赶到一起的生产队领导干部,皱了几下眉头想说啥,嘴巴动了几动,还是没说出来,他来回又瞅了马老二他们几个几眼,低下头转身就走。
“三神经,你去哪儿?手下的活儿撂下不干了?”马老二从两肩上取下驴夹板和驴套脖子交给身边的赵大牙,又转过头来告诉赵大牙,要赵大牙这几天套上牲口把村子前面的那块儿犁翻一遍,过些日子要往这块地里安排着种些高粱。
三神经听马老二喊他,忙住了脚步,回头对着马老二一笑,说:“我去解个手儿。”
“懒驴上磨屎尿多!”马老二瞅着三神经,说,“推屎装尿的,就在这儿解吧。”
“别人看着俺解不下来。”三神经难为情地一笑。
“都是大男人,谁不知道谁啥样呀,还解不出来了!”马老二看着三神经。
“我这是老毛病了。”三神经两手插到了腰间,装出解裤腰带的样子,说,“小时候给吓黄鼠狼着了,就落下这个毛病,有时候憋得小肚子能放炮了,旁边要是有人,还是解不下来。说起那黄鼠狼,现在俺心里也打怵,跟牛犊子似的大个儿,两眼冒绿光。”
“去吧,去吧!别瞎咧咧了,快点儿!”有句古话,管天管地,管不住屙屎放屁,天王老子也管不了一个人的拉撒,他三神经不管是真的屙屎撒尿,还是推故,这屙屎撒尿的事儿谁也没个说法,马老二虽说是生产队队长,也一样管不了他三神经这事儿,也只能放他三神经去屙屎撒尿去。
“俺没有瞎咧咧,真的,那黄鼠狼跟牛犊子似的大个儿,茄子似的两只眼,瞅人时两眼冒绿光,可瘆人了!”三神经得了马老二的允许,两手捂着肚子弓腰塌背地小跑着走了。
马老二他们几个看着三神经的后脊梁,都不自觉地摇了摇头,这个三神经,村子里出了这样一个拿不上手的东西,就像豆腐掉进了灰堆里,吹也不是,打也不是,只能由着他这样儿了。
赵长脸摇着头,脸上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叹了一声说:“这个三神经,拿他真没办法呀,要是小猫小狗啥的,摔死他算了,可他是个大活人。村子里的老少爷们儿们要都跟他一样,这个村子就完了。”
“人哪有一样的呀,这十根手指头伸出来还不一样长呢。”马老二也是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咱别跟他一般见识就行了,跟他一样,咱还不得活活地给他气死呀。”
“就是。”老会计接过马老二的话,瞅着三神经跑去的方向说,“这个三神经,一到安排他干点儿啥活儿,不是肚子疼,就是拉屎撒尿,这事儿咱又不能钻到他肚子里看看,是不是真的肚子疼,是不是真的要拉屎撒尿。”
“大牙今天是跟他结上过结了,日后恐怕他会经常找大牙的茬儿跟大牙过不去。”赵长脸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赵大牙。
“我不惹他,躲着他还不成?”赵大牙把从马老二手里接过来的驴夹板子和驴套脖子往肩膀上一搭,说,“他这号人,谁能惹得起呀?咱惹不起,可还能躲得起。”
“以后咱们尽量别把他们两个安排到一个地方干活就行了。”马老二笑了笑。
“都是一个村子里呆着,一个生产队里进进出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免不了要碰到一块儿的。”赵长脸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说,“这个三神经……”说着,他摇摇头。
“也不一定就像咱想的那样,三神经再昏头,也不能因为这点儿小事儿就记恨大牙了。”马老二让大家放心地说,“晚上得闲我去他们家看看,拐个弯儿把这事儿说一下。”
“还是马队长想得周全。”老会计听说马老二要去三神经家把今儿这事儿摆个明白,很赞同地说,“他三神经再混蛋,到时候他三神经咋的也得给马队长一个面子吧。”
“好了,各忙各的去吧,没啥事儿了。”马老二向他们几个摆了一下手。
“马队长,到时候我就去卧龙寨请我那个表兄弟来了?”陈二哥怕马队长忘了似的追问了一句,“哪天要是变天了,我就过去?”
“成!”马老二对陈二哥笑着点了一下头,说,“到时候你就找老会计领二斤麦子,算是生产队给你们家的补贴报销。”
陈二哥得到马老二的答应,心里很踏实地扛起手里的铁锹离开了。
“哎,这几天有没有嘎子他娘的音讯呀?”陈二哥走后,马老二忽然转过头问赵大牙。
“没。”赵大牙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看样子这回是真的跑没了。”
“别难过,咱慢慢找吧,这两天我碰到熟人也都跟他们打招呼了,有谁碰见嘎子娘,或者听说嘎子娘的音讯,我让他们过来捎个话。”马老二安慰着赵大牙。
“命吧,是死是活就看她的命了。”赵大牙苦笑了一下。
马老二看着赵大牙,心里腾起了一股子说不上是啥子名堂的滋味,赵大牙,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这几年跟头摔了不少,先是大儿子没了,接着女人又疯了,眼下疯女人又跑没了,这事儿赶在谁的头上,都会不疯就颠了。他赵大牙还好,心里还能受得了,好在眼前还有二嘎子是个盼头。
“这人的命,天注定的,是死是活,老天爷早就给定好了的。”赵大牙无奈地这样宽慰着自己说,“这些天也没少劳累老少爷们儿们,我大牙心里都过意不去。”
“快别这么说,啥是老少爷们儿呀?赶在事儿上能互相帮衬一把,这才是老少爷们儿。”马老二看着赵大牙,“我跟村子里的人都说一声,让他们也跟亲戚们打个招呼,有谁知道嘎子娘的音讯,就过来传个话。”
“赶情多谢谢马队长了!”赵大牙脸上立马感激地向马老二笑着点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