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妮怀上身子之后,就很少归家了。为此,赵淌油也说不出啥子别辙儿来,不过他心里模模糊糊地总是感觉到事情不大对头,只是就不出辫梢儿来。这事儿,一个当公爹的咋的好意思拉下脸儿来去问个明白。本想着让钱串儿他娘试探个究竟,可钱串儿他娘嘴笨舌拙,也没那个能耐问出个啥子来。要是真的问出头绪来,传出去可就好说不好听了,赵淌油的儿子当了王八,自己这张脸也就没法儿在这个寨子里晃悠了。这事儿呀,就算是文明吧了,也只能捂着盖着,打落门牙往肚里咽。
不光赵淌油心里犯迷糊,钱串儿自己心里也糊涂,皱着眉头想了几天几夜,想得浑身冒汗,也没能想得明白。是自己有那个本事了?也不对呀,自己流出来的东西跟清水似的,这样也能让她巧妮怀上孩子?难不成是她巧妮在外面偷了汉字让自己当了王八?钱串儿琢磨到这儿,心思也就再也拐不过弯儿来,一张脸马上拉长得能跑大汽车了,瞅着啥子眼色都不是颜色了。
不管钱串儿咋的一个不是脸色,巧妮却不闻他那一套,该吃就吃,该喝就喝,不为自己为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跟你钱串儿吊歪斗火。
“你怀上的是谁的孩子?”钱串儿见巧妮不理他的那一壶,憋不住心里的窝屈,就瞪着巧妮问。
“谁的孩子谁知道。”巧妮听钱串儿这样问,这才明白钱串儿心里窝的是这股子火儿。不过,她可不管钱串儿这一套,抬头看了钱串儿一眼,不疼不痒地回了钱串儿。
“是斗叉子的孩子吧?”钱串儿见巧妮根本没把自己当成一回事儿,心里的憋屈的火气一下子爆发出来,他瞪大了两眼紧盯着巧妮问。
“想是谁的就是谁的,你管不着。”巧妮那肯在他钱串儿面前低头,也瞪起两眼盯着钱串儿,不躲不闪地说,“打开窗户说亮话,就你现在这个身子骨,还没有这个能耐!”
巧妮的这话像给一个滚烫的大耳刮子啪的一声扇到了脸上。尽管这样,对于巧妮,他还是打心眼儿里发怵,不过,心里对巧妮发怵倒没啥子要紧的,屋子里的这些衣柜啥的,他没有半分的害怕。他抓起一把椅子,照着大衣柜就砸了过去,顿时,屋子里一阵哗哗啦啦的声响,大衣柜的玻璃镜就碎了。他乍了大衣柜,心里的火气还是没消,整个人仍像发疯的公牛一样,开始砸桌子板凳,最后把睡觉的床也给掀了。他见屋子里是在是没啥子可砸了,这才瞪着两眼用手一指巧妮,咬着牙说了一声:“偷汉子!”
“你有能耐别让我偷啊,你有能耐让我怀上啊。”巧妮一动不动地看着钱串儿把屋里的那些家具砸得稀巴烂,反正这日子也跟他钱串儿过不长了,他乐意咋的个砸法儿就咋的一个砸法儿。钱串儿这样指着自己骂,投入也倒没有觉得有啥阿紫难堪,很平静地回了钱串儿。
钱串儿见巧妮没有跟自己吵闹,依稀在倒不知道该咋的了。他用手点了点巧妮,嘴巴哆嗦着“你、你”了两声,就转身冲了出去,竟然在门外扯起嗓子嚎起来:“你偷男人养汉子,这日子没法跟你过了!”
巧妮的心里很平静,这下算是摊牌了,总可以离开他们这个赵家了,以后就能守着斗叉子好好过日子了。
钱串儿在院子里嚎得爆响,就在这个时候,赵淌油两口子从院子外面进来了。赵淌油进了院子,二话没说,就上前给了钱串儿一个很响的大嘴巴子。
“不懂事儿的东西!”赵淌油扇了钱串儿大嘴巴子之后,瞪着两眼瞅了瞅钱串儿。虽说自己心里对巧妮有成见,可这是啥事儿,捂都捂不住的事儿,他钱串儿还在院子里这样打雷似的嚷嚷,这不是要在整个寨子里宣布姓赵的人家给人戴了帽子吗?以后姓赵的人家的脸面在这个寨子里就不值个鸟钱了。
尽管赵淌油不愿意让寨子里的老少爷们儿们听到钱串儿这样的嚷叫,但是,钱串儿那炸雷一样的嚎叫声还是招来了左右的邻居过来看热闹。赵淌油见左右的邻居进了院子,整个后脊梁一下子出出溜溜地发凉发麻,这事儿,已经没有办法再能捂得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