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行当,出门比别人矮了三分,背后还会有人骂着说干这一行当的都是龟孙。
可是,这些日子他更焦心的是,他的儿子马天宝竟然着了魔似的,一个心眼儿死到他这一行当上了,拐着玩儿想着点子跟他商量着想学剃头。
自己就天宝这一个宝贝疙瘩,咋的也不能让他学这一行当!今年刚交上二十岁的马天宝,生得文文静静的一副官人的摸样,出了寨门,要是穿得体面一些,一准没有人会相信他是跟田地打交道的后生,更不会有人相信他是走街串巷一把推子一把剃刀伺候人的马老抠的后人。
照张大仙的话说,马天宝是下凡的文曲星,只因投错了娘胎,便误了官道。
虽说他马天宝不是马老抠一滴血的后人,如果马家的祖坟上还有灵芝或者蒿子,他马天宝照样还可以捞个宰相或者府台啥的,只可惜马家祖坟里的风水都给马家的那一支给带走了。
马天宝不相信张大仙的这个说法,说张大仙这些说道儿都是糊弄人混饭吃的,没有啥子道理。
要是他张大仙的说道道儿真的靠谱的话,这个世上就没有啥子平民百姓了,咋的都能成为司风掌舵的官人了,就连寨子里没有一丁点儿官模样的半吊子胡大顺和人二五零大锁,也都能捞个进士或者秀才的材料了。
马天宝迷上了理发这一行当,也并非是受马老抠的日熏月陶,让他自己说来,先前他也觉得父亲这样日月不停地走村串寨也没多大的出息。
可是,自打他进了一趟城之后,心思就一下子全歪到了理发这一行当上了。
人家城里理发是咋的一个理法儿,手又轻又快,理过之后经鼓风机一吹,角是角棱是棱的,整个人都显得精神了不少。
父亲又是咋的给人一个理法儿?围着一个人转悠了老半天,理出来的一码道儿都像个大茶壶盖子,不管年老年少,都是这个样子,让人看起来不土不洋的,还一个劲儿地显得老气横秋的。
虽然父亲不会根据人的年龄涉及发型,但是,父亲有几手城里的师傅比不了的绝活,那就是刮脸拨眼绞耳朵。
要是自己学会了城里师傅的手艺,再跟父亲学了这几手绝活儿,在城里开个理发的铺子,也像城里的师傅那样用一个一转就响的洋喇叭挂在门口招揽生意,生意一准做得不会坏,一定要比父亲走村串寨要强得多。
他越掂量越觉得这样是一个门路,就试探着和父亲马老抠说了自己的想法儿。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不管他好说歹说,马老抠就是不答应,说着理发的行当低人一等,咋的也不愿意让他马天宝像他一样干这个出门见不得人的营生。
马天宝见马老抠如此,心里也是上火着急,放下自己的心思吧,自己又舍不得,不放吧,父亲又这样不允,自己又不能跟父亲吵闹,这么多年,父亲把自己养大已经够不容易的了,不管咋的,自己都不能跟父亲炝火惹父亲生气心疼。
就这样,他心里一直犯着矛盾,不知道该自己下面该咋的说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