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串儿和巧妮儿结婚都已经三年多了,愣没见把巧妮儿的肚子鼓捣起来,这下可就急坏了做公爹的赵淌油,东烧香西敬神,还是不见巧妮儿的肚子有啥子起色。这毛病到底出在谁的身上啊?钱串儿整天价也不声不响不急不躁的,这有心张开问问啥子情况吧,可又拉不下来这个脸儿。赵淌油就这样心里干着急却没有啥子点子折腾了,就怂着钱串儿他娘去问巧妮儿。钱串儿娘问了几次,巧妮儿总是爱理不理地打岔子说些别的事儿。古人会算,现在人会看,巧妮儿说话的口气,像是毛病出在巧妮儿身上。钱串儿娘瞅着巧妮看了几次,这样肯定地向赵淌油说了自己的想法儿。于是,赵淌油找了几个专治妇科病的郎中试探着给巧妮儿抓了几味药。可是,赵淌油他们两口子咋的也没有想到,巧妮儿把他们抓回了的药往当院子里一扔,吵嚷着说谁有病谁就熬着吃去,别拿着药锅子咒摆人,把赵淌油两口子弄的跟吞了石臼子似的,卡在喉咙管子里噎得他们直翻白眼儿,脸上也难堪得像刷了红油漆。可寨子里的人又偏爱嚼舌头,这个说巧妮儿是不会下蛋的实腚铁母鸡,那个说钱串儿是只知打鸣儿不知压蛋儿的呆头鸟儿,还有人说这是赵淌油家的报应。当年老虎屁股都敢摸的赵淌油哪儿受得了这样的闲话,暗地里咬牙跺脚说,要是巧妮儿眨瞪间抱出一个白胖的大小子,看谁还会这样嚼舌头糟践他们这家人!可偏偏巧妮儿的那根腰带放不开,憋塌塌的肚子不见一丁点儿的迹象,倒还容不得别人想辙儿,这叫人干着急没办法儿呀!
再说巧妮儿,自从那夜跟斗叉子闹腾过之后,老觉得肚子里像要长出啥子东西似的,一月一次的身上都快两个月了也不见来了,肚子里还毛毛虫儿似的轻轻地动,这迹象,该不会是有了吧?巧妮儿这样琢磨着,心里倒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高兴劲儿,这是自己跟斗叉子的孩子呀,因为自己知道钱串儿还没有那个让自己怀上孩子的本事。三年前,自己就巴望着斗叉子能让自己怀上孩子,生米煮成了熟饭,老子再不答应也得答应了,自己就能跟斗叉子过上一家人了。可是,那个时候斗叉子犯实诚,说两个人没结婚不能有那事儿。斗叉子那样一实诚,害得自己眼下跟着钱串儿过这样窝心憋屈的日子。
巧妮儿虽说觉得自己像是怀上了斗叉子的孩子,但并不从心里感到亏欠了钱串儿啥子,相反,她还觉得这三年来,钱串儿一直在占着自己的便宜,要论得真了,是他钱串儿在亏欠着自己。眼下啊,谁也不跟谁计较这个,好合好散,然后各走各的道儿,他钱串儿再找个女人过日子,自己就跟着斗叉子往前奔。
“钱串儿,我想跟你说个事儿。”巧妮儿收拾好厨房里的一切之后,坐到已经睡下的钱串儿身旁,招呼着钱串儿说。
自打结婚以来,钱串儿还没见过巧妮儿跟他这样心平气和地说话,这倒让他心里一个愣怔,咋的了?今儿这是咋的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子,自己没有发烧,也不是在做梦,今儿咋的巧妮儿跟平日里不一样了?不过,这个愣怔很快又给他嘴角挑起的很轻蔑的一丝微笑掩过去了,三年了,她巧妮儿服气了吧,再破的磨,也能转服犟驴!他翻转过身子,向巧妮儿得意地一笑,伸手就去扳巧妮儿的肩膀子。
巧妮儿的心里猛地一个哆嗦,伸手扒开了钱串儿的手,正着脸色说:“跟你说正事儿,以后别跟我犯这个贱毛病。”
钱串儿愣在那儿看着巧妮儿。
“我问你,你觉得咱们俩的日子过得顺溜不?”巧妮儿盯着钱串儿,有板有眼地问。
“哪儿不顺溜了?”钱串儿皱起眉头,说话有些呛人地反问巧妮儿,“是哪儿怠见你了还是咋的?”
在他钱串儿的心里,日子没有哪儿不顺溜,一天三顿饭不愁吃喝,晚上睡觉还有巧妮儿陪着,虽然自己没能耐把巧妮儿的肚子鼓捣出啥子名堂,但巧妮儿身子能让自己舒坦。这样的日子,哪儿不顺溜?神仙的日子又能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