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还别说,就凭她这点聪明才智,加上连夜的奋战,还真让她将这纺织机的构造参透了十之七八,只不过嘛,这对珍贵熊猫眼就算给她的赏赐了。
朱嫣听完女儿的描述,是又想气又想笑,再看了眼她此刻的尊容和她那略带兴奋的神情,虽然觉得十分滑稽,可是不知怎地,心底竟莫名生出一种难过的情绪来。
“丫头,娘看你是走火入魔了!”朱嫣嗓子里透着一丝轻微的沙哑。
“娘,有时候想成事啊,就缺不了这股劲!”萧瑞雪痴痴地笑着,笑容中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足感。
“那你把它参透了?”
“嘿嘿,差不多了!至少我如今明白它究竟是如何运转的,且就算搬台织机到我跟前,我也能把它拆成细碎然后再原封不动地装回去。”
“你琢磨透了又如何,你就懂得如何改良它了?”
“暂时不知道,不过我继续琢磨应该能想到点法子吧!”
“都说隔行如隔山,你连个外行都算不上,凭什么能想到法子?若真那般容易,何以玉丝坊那些师傅们想不到?”
“娘,话不能这么说,没准真让我想到了呢?”萧瑞雪有些固执地笑着。
“娘看你是傻!”朱嫣不知为何突然拔高音调,这一喝吓得从昨夜到此时一宿没睡的萧瑞雪一个激灵。
朱嫣见萧瑞雪眼神中透着疲惫模样,声音突变温柔道:“丫头,你这是一夜没睡吧?”
“一时投入,忘记困了。”萧瑞雪的笑容中透露出一丝心虚和担忧,谁知,她并没等来母亲的喝骂。
“你是真傻啊!”朱嫣突然起身,想拥女儿入怀。
萧瑞雪连忙退后一步:“娘,您作甚呐,我身上还脏着呢!”
“娘不嫌弃!”朱嫣又上前一步,不由分说,一把将女儿拥入怀中。她摩挲着女儿的头发,柔声道:“告诉娘,你这样做是为了甚?”
“为了咱家。”萧瑞雪闷声答道。
“我知道你为了咱家,可咱家需要你这样做吗?”朱嫣语气温柔中带着不解。“咱家的支柱向来是米行,你照顾好米行便足矣,玉丝坊就连老爷都觉得可有可无,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这样付出值得吗?”
“值得。”萧瑞雪斩钉截铁道,见母亲仍疑惑地看着自己,她笑了笑,可紧接着脸色又变得十分凝重。“娘,您有所不知,咱萧家其实并没有如今看上去那般光鲜。”
“此话怎讲?”
“这一个月来,我重新让人整理了今年以来的全部账目,统算了包括了米行以及玉丝坊在内的各项收支,从中我发现了一个很严峻的问题,就是咱们今年所有产业的总毛入加起来约在八千两银子,可总支出却达超出了五千两,也就是今年以来咱们总共才赚了不到三千两银子。”
听着这些话,朱嫣微微皱眉,但其实她对女儿所提到的这些数字并无多大概念,银两对她而言就只是银两而已,因为平常她的月钱都由顾夫人发放,而顾夫人在这方面也从来没有苛待过她,只是听到女儿的语气,她隐隐觉得这事情似乎有些不妙。
“其实这些年咱家的生意一直下行,也就没攒下太多存银,加上那三千两,估计总计也才不过五千两存银。娘,您知道五千两对咱家意味着什么嘛,它看起来貌似很多,但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如今这年头看似太平,但这几年荆南一带的苗彝土司经常作乱,朝廷的军队剿来剿去也没剿出个多大名堂,导致荆州产粮之地的百姓无法安稳种粮,明年的米价必然有一波大涨。而咱家仓库里的余粮也只能对付到年底,也就意味着咱家明年就要用这五千两去买已经涨价了的粮食,万一明年粮价涨到咱们难以接受,这区区五千两银子跟本不够咱们周转!”
“我也是算完这些账目之后,方才明白爹为何要这么急着赶去荆州,他这很大可能就是为了去稳住咱家的上游米商。他让大哥去苏州估计也是出于同样目的,开分号只是幌子,实际上是不想引起下面掌柜们的人心浮动。我调查得知,岭南大米商古家如今便定居在苏州,爹其实是不想把咱萧家的命运全部押宝在荆州米商身上,这一切都是为了明年作未雨绸缪!”
随着萧瑞雪的层层描述,朱嫣的柳眉越蹙越紧,她虽惊讶于女儿短短时间就把萧家生意上的弄得了如指掌,但更多的还是对萧家的未来命运产生了一股深深的担忧。
“既然会有如此大的麻烦,为何老爷从来不在家里提起过一句呢?”朱嫣微微擦拭着眼睛。
“爹不讲,无非一是觉得咱们帮不上什么忙,二是不想给这个家带来诸多不快乐。爹其实一个人在外面为咱们扛了很多东西!”萧瑞雪抿着嘴唇道。“娘,其实我也有一件事不太敢说!”
“什么事?”
“那剩下的五千两,前一阵子因为我的一个失误,其实已经少了一千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