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侗淡淡道:“开这些玩笑没甚意思,我也不打算明日再多呆一日,我对那徒儿该说的话今日已一并说完了!现在既然启儿已到,我们便商量商量今后的打算吧!”
老和尚也不着恼,只微笑道:“少呆一日也好,毕竟形势不等人!既如此,我们开始吧!”
另一头,萧瑞雪顺着小路往鸡鸣寺的前殿走去。此时,路前方来了一个小和尚,手中拎着一个满载的水桶,一路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路就那么宽,萧瑞雪只好先站在一边,等待那小和尚先过去。
小和尚颇有礼貌,见萧瑞雪为其让路,还特地放下了水桶,冲萧瑞雪合十微笑:“多谢这位施主!”声音颇有些奶声奶气的。
萧瑞雪仔细打量下小和尚,看其面相稚嫩,估计年纪也就在八九岁,不禁问:“小师傅,这桶水可不轻,你怎么自己一个人拎,不找个大点的师兄帮你?”
小和尚羞涩一笑:“师兄们都在前殿招揽香客,很是忙碌,故这打水烧饭的活便只好交给我了!”
萧瑞雪听罢,暗道:“这都什么和尚,赚钱的活计自己上,苦差事却留给一个孩童去做,看来佛祖座下也是人心不古啊!”
然而天下不平事太过普遍,萧瑞雪也不觉得自己像菩萨,可以去改变什么,但见小和尚吃力地去提那桶,她终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小师傅,我帮你!”
小和尚连忙摆手:“这桶很重的,不敢劳烦施主!”
萧瑞雪却一手将桶拎起,还横起臂膀上下抬了几下,笑道:“你看,这对我而言很轻松的呀!”
小和尚有些意外,不过他毕竟是孩童,见萧瑞雪不费吹灰之力,他的脸上不禁露出喜色,恭敬合十道:“那便有劳施主了!”
“不必多礼,请小师傅前方带路!”
在小和尚的带路下,萧瑞雪又回到了后山禅院,后山禅院乃是僧人的居所,一般是闲人免进的,她此前也只是在禅院外的老槐树下与沙侗聚头,并没有真正进去过,然而此刻她进去后方才发现,这里原来还别有洞天。
鸡鸣寺乃金陵首屈一指的名寺,历经南朝几百年的风风雨雨,也历经南朝不下数次的改朝换代,存于至今已有僧人不下数百,禅房不下百间,院内的道路更可谓幽深曲折。
“小师傅,还要拐啊?”萧瑞雪觉得自己的头有些晕。
“还有最后一个左拐便到了!”小和尚确实没有说谎,左拐后,萧瑞雪便看到了禅院中的伙房。
萧瑞雪刚把桶放下,小和尚便一溜烟地跑进了伙房,片刻后手执一个小瓶跑了出来,对萧瑞雪道:“小僧刚才便看见施主脸上有淤青,这里有我寺特制的跌打药,涂上可以很快消肿,还请施主惠纳!”
“这小师傅居然懂得投桃报李,不错不错!”萧瑞雪心中暗赞,便欣然接下了:“多谢小师傅了!”
小和尚微笑合十,又抬头看了眼天色:“时辰不早,小僧得赶紧去劈柴做饭!”说罢又一溜烟地跑进了伙房。
萧瑞雪突然想起什么,走到伙房门口道:“小师傅,你可否——”
小和尚已蹲在灶台旁用一把小斧子哗哗地劈柴,他抬头看了眼萧瑞雪,微笑道:“天色不早,施主是否要留下用饭?”
“哦,不必了!”萧瑞雪笑着摇了摇头,心道:“算了,我应该还记得回去的路,还是不去打搅这小师傅了!”
只是愿望总是美好的,当萧瑞雪看着眼前的死胡同时,她的双眼默默有些发愣:“怎会这样?我明明记得最后一个右转便是出口的呀!”
禅房中,老和尚、沙侗与黑衫少年各自端坐于蒲团之上。
沙侗道:“我这边是万事俱备,杭州那边你也已安排妥当,只是启儿这边你作何安排,是否要将他转移到安全之地?真不行还回杭州如何?”
老和尚摇了摇头:“不,启儿便随我留在金陵!”
沙侗惊讶道:“这样做是否太过冒险?启儿毕竟是老主人的一脉孤血!”
老和尚闭上眼睛,沉吟道:“大鹏若想振翅高飞,就得敢于直临九霄!启儿是我等的将来,但他现在太过稚嫩,尚不足以担起大任,若想实现历代祖宗的遗志,他就必须迅速成长起来!”
黑衫少年听着老和尚的话,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惭色。
“金陵是最为险恶之地,却也是最适合磨砺启儿之地!”老和尚突然眼睛一睁,转头看向了黑衫少年,声色俱厉道:“启儿,我有句话必须得告诉你!为人主心中要有傲气,但绝不能摆在脸上,这样只会让你一事无成!故从今日起,你必须将你脸上的傲气给我老老实实收起来,好好地藏于心底,藏的越深越好!懂吗?”
黑衫少年一个激灵,低眉顺首道:“启儿谨记三爷爷教诲!”
老和尚眼含怒意:“抬起你的头来!我早就对你说过,永远不要对人低头,这里也没有你的三爷爷,老衲是出家人,法号慧觉!”
黑衫少年脸上隐隐含着惧色,然而终究还是将头抬了起来,再次道:“多谢禅师教诲!”
沙侗看着这般情景,不禁暗自撇了撇嘴,开口道:“既如此,我想一切都没什么问题,我也暂且去休息,以便明日一早启程!”
老和尚刚要点头,突然听到禅房外传来一声询问:“师父,您是否在里面?我貌似听到了您的声音!”
禅房内的三人脸色微微一变,沙侗只犹豫了片刻,便伸手打开了门,可看到屋外的萧瑞雪,他还是万分吃惊:“徒儿,你怎会在此?”
萧瑞雪看到沙侗,表情明显一松,面露喜色道:“果真是师父,这下有救了!”
可禅房内,老和尚的脸色却已阴沉到了极点,只听他轻吼一声:“启儿,快将她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