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原本以为女儿跟着女婿搬进汴梁城之后肯定要过几个月才会想起回娘家来看望自己这个亲娘的,没想到这进城还没到半个月就回来了,这虽然让她高兴,可也让她有些担心,担心女儿是跟女婿吵架,又或者是刘氏又欺负女儿了,她才回娘家的。所以,在迎着女儿,并挽着她的手去楼上女儿的原先的闺房坐下之后,吴氏也不转弯抹角的,直接就问女儿这一趟回娘家可是遭遇了她担心的两种情况,尤其是后一种,她一直认为是最可能的。毕竟女婿一直以来都很疼爱女儿,吴氏认为女儿和女婿一起搬进了城,这方面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至于刘氏那个刁钻的妇人,倒是有可能在搬进城后,觉得喜家没有再租住在谢家的屋子里,要欺负谢二娘,谢乙夫妻鞭长莫及,管不着了,从而故态复萌的。
没想到,女儿一开口却说得是并非刘氏那个婆婆刁难欺负她,她才回娘家的,而是她跟女婿吵架了,这才回娘家的。
“甚?你跟女婿吵架了,这……”吴氏一听女儿的话霎时就瞪大了眼,看向女儿不可置信道。
谢二娘咬唇点点头。
吴氏抚额,好半天才一把捉了女儿的手,急声问她是为了什么跟女婿吵架的,而且要闹到跑回娘家来。
谢二娘回娘家来除了看望爹娘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来向他们讨主意的,那就是该如何对付那个强大的宋玉姐,她实在是严重地威胁了她的婚姻,让她觉得极度不安全。
所以,她接下来就把进城之后,自己跟顺娘为了那个宋玉姐闹矛盾,还不是一次。最近一次就是顺娘跑去宋玉姐家里教她做拿手菜,喝醉酒,自己去接她,见到宋玉姐示弱丢脸等事情都对亲娘说了。
吴氏听完当然也很生气,骂宋玉姐那个寡|妇不要脸,女婿都成亲了,还来纠|缠女婿。
谢二娘一听母亲的话,却发问:“娘,我听你的话似乎是晓得官人成亲之前,宋玉姐就纠|缠她?这里头是不是有一些我不晓得的事情?”
吴氏一愣,心里懊悔,自己说话说快了,让女儿听出来一些话外之意。
那么该不该跟女儿说出来当初两夫妻知道的女婿成亲之前跟宋玉姐牵扯的话呢?
想了想,吴氏觉得还是不要对女儿说那些的好,因为说出来了就会让女儿更加担心了,女婿跟宋玉姐在跟女儿成亲之前,那感情可是相当好的。而且要不是自己让丈夫进城去找到陆全,让他帮忙带了韩衙内去纠|缠宋玉姐,宋玉姐不定就跟女婿成事了。
还以为女婿娶了自己女儿,宋玉姐就会知难而退,不再纠|缠女婿了,没想到,女婿带着女儿搬进城去不到半个月,那个宋玉姐又出现了,不但出现在喜家,甚至明目张胆地邀请喜顺去她那里。尽管用的借口是让喜顺教做菜,可是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这是何等不妥当的事情,也暧|昧得很。
在吴氏心里,一贯以来,对顺娘的印象都好,认为顺娘人老实勤快聪明,她是绝对不会主动去勾搭那个宋玉姐的。
如今女儿跟女婿吵架,肯定是那个宋玉姐的错,是她想要破坏女儿的婚姻,才不断纠|缠女婿,就想让女儿女婿吵架闹腾,让两人的感情破裂,她好坐收其成。
想到此,她就皱着眉对女儿说:“二娘啊,你这可是上了宋玉姐的当了,你跟你官人为了她闹成这样,她晓得了不知道多欢喜呢。她纠|缠你官人,就想你这样……”
谢二娘道:“娘,我不是没想过这个,可我想要是这一回不跟她闹,她不当回事,就会继续跟那宋玉姐来往,再那么下去,难免有一日出事。故而,我这一次狠心这么做,就是想让她断了跟那宋玉姐往来。”
吴氏觉得女儿的理由也站得住脚,因为这才成亲,小夫妻之间吵架,若是谁一开始放弃了自己的主张,认输了,以后就会输一辈子。当初她嫁给谢乙,头一次吵架后面发展到打架,她也是没有害怕谢乙人高马大,拼着命不要跟他动了手,谢乙就后退了,只是跑出去喝酒一|夜未归。第二天回来,便好生声气地来跟她道歉,再后来,两人吵架归吵架,谢乙再没有朝她举起过拳头。于是她就明白了,夫妻之间一开始还真存在谁降服谁的问题。
如今女儿做的事情大概也是想要降服喜顺吧。
那么自己这个做娘的肯定是要帮她的,于是吴氏就对谢二娘说:“那你就在娘家住上一段儿日子吧,等着你官人来接你。若是你官人肯来接你回去,那么你就赢了,喜顺以后定然会尽量不跟那宋玉姐来往的。只是,娘也担心,万一喜顺不肯来,那个宋玉姐趁机再去纠|缠喜顺,你又不在家里,万一……”
谢二娘一听,也有些心慌,问吴氏:“娘,你说那个宋玉姐真会趁着我不在,再去纠|缠我官人么?”
吴氏:“不好说,故而,你也不能在娘家呆太久了,就怕你不在你官人身边,你官人把持不住,做出什么事情来。娘跟你说,喜顺再老实,可也是男人,是个男人就有花花肠子,一旦娘子不在身边,就去偷|腥的人多了去了……”
听到男人去偷|腥的话,谢二娘却并不紧张,她可太明白了,顺娘并不是男子,而是女子,别看她做男子装扮,但到底是女人。是个女人就会注意心灵和身体的洁净,不太可能不论荤腥的去跟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搅合在一起。偷|腥这种事情她是不担心的,唯一担心的就是那个宋玉姐不知廉耻,又找出什么借口来接近顺娘。
“娘,我问您,您可有什么好法子对付那宋玉姐,让那宋玉姐不再纠|缠我官人么?”她反握住吴氏的手切切地问。
吴氏想了想道:“最好的当然就是让你官人亲自写封信给宋玉姐,说她以家为重,以你为重,告诉她两人以后不宜往来,宋玉姐要是看了这样的信,再找你官人那就是真不要脸了,我觉着她好歹也是梁城里有头有脸的人,不会这么不要脸面的。然而,我觉着你官人未必肯写,这样的信有些得罪人,毕竟你官人发家也多亏了宋玉姐曾经帮忙。其次呢,要想一劳永逸地让她不再纠|缠你官人,自然是让她嫁人,嫁了人,她就会被自己的官人管束,又或者一颗心放到她官人身上,不再纠|缠喜顺了。只是这让她嫁人的事情不是我们这样的小老百姓想做就能做成的,难得很呐……”
这样的感叹,也是因为她跟丈夫曾经做过阻止宋玉姐跟喜顺在一起的事,结果却因为那韩衙内成了活死人而作罢。要是当初那韩衙内强娶了宋玉姐,这会儿女儿就不会遇到婚后自己官人被宋玉姐惦记和纠|缠了。
当然,除了这两样,还有法子可以让宋玉姐无法再纠|缠喜顺,那就是让她在这世上消失,又或者是让她美貌受损,她就不好意思再见喜顺了。只是这样的法子太过阴毒,她是不会对女儿说的。
“二娘,娘方才跟你说的让宋玉姐不纠|缠女婿的法子这是对外,对内,你就要对你官人好,让你官人离不开你,把女婿伺候好。最重要的一点儿就是赶紧为喜家生下个小郎君,你这正妻的位子就坐稳了。即便以后喜顺发家,成了腰缠万贯的富豪,想要纳妾以后还是蓄外室也好,那些女人都在你之下,任由你搓圆揉扁……”
“娘,你这是过于操心了,我官人说过她永远不会纳妾跟蓄外室的,我们成亲时,她在我跟前发过誓的。”
“女婿跟你发过这样的誓?”
“是啊,成亲当晚她在我跟前发下了誓,还说有违这样的誓言,就叫她不得善终。”
一说起这个,谢二娘甚至想起了成亲那晚顺娘对自己发誓之后,自己问她为何敢发下这样的誓言时,顺娘说的话。
顺娘告诉她,自己尽管是以男装示人的女子,可不会真像那些男子一样纳妾蓄外室,因为在她内心是绝对想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所以,她让谢二娘放心,她敢发下那种毒誓,也就是说只想跟她这个娘子在一起过一辈子。
吴氏听了高兴得抚掌笑,接着就对谢二娘说:“娘这下可一点儿都不担心了,你等着罢,女婿过不了几日就会来接你回去的。等她来接你的时候,我跟你爹会帮你教女婿写封信给宋玉姐,让她以后别跟女婿来往了。这一回的事情,一来也是你这做娘子的醋意大,二来女婿是个感恩之人,才没那么听你的话跟宋玉姐断绝往来。经此一闹,她会分出谁轻谁重,谁才是她想过一辈子的人的。这几日|你就在家好好歇歇,娘去给你找些药来补身,再给你找个灵验的生子方,等你官人来了,你带回去,早晚煎药吃,早些怀上……”
谢二娘对于自己娘如此热心的给自己找生子方,还有给自己熬补身利于怀孕的汤,有点儿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