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老太太当日就高高兴迁了居。
新的住处十分宽敞,摆设不比应天府的福康院差,一瞧便知是用了心。
院子在凌府最里边,近后花园。四周还植了小片的杨树,院子左侧不远处凿有小湖,在开始变得谈热的天气中,这处便显得格外清凉幽静。除了离正院有些远外,凌老太太实在没有什么好嫌弃的,何况西府在前边就有个小门,儿子从这来往也十分便宜。
凌老太太笑咪咪的就住下了,她身边的大丫鬟却显得忧心忡忡。
这处院子乍看去确实不错,可真是离得前边太远了,而且四周又是树林又是湖的,到了夜间可是怎么个阴森法。
丫鬟虽有微词,却不敢在这时候去触凌老太太的霉头,主子正为得了个显身份地位的院子高兴呢,这不是给主子泼冷水吗?!于是,她强忍了下去。
凌老太太仍给院子取名为福康院,依旧想显出她长辈的地位来。
可她也就只高兴了两日,就再也高兴不起来。
北平晚间总会起风,这处偏僻又近得花园,还连了片树林,暗夜中风吹树叶的声音便极为渗人。呼呼的,再远远传到院子里,就像有恶鬼在外边咆哮。为此,她已经好几晚都在睡梦中被惊醒。院里的奴仆亦吓得连门都不敢出。
经了几日,凌老太太也反应过来自己应当是被长房的人坑了,气冲冲就往正院去要寻苏氏算帐。
认认真真走一趟,凌老太太也发现了自己所住之偏僻,气得更是发抖,可到了正院处时却是直喘得连话都要说不上来了。
守在院门处的人看这难缠的老太太到来,心里咯噔一下,扯着笑脸迎上前。
凌老太太扶着丫鬟的手缓了好大会,才厉声骂道:“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引路,老身要找老大媳妇!”
那婆子被她斥得心肝直跳,嚅嚅着回道:“老太太您不知,夫人与少爷、郡主将将出府去了。走了约一刻钟。”
就那么巧?!
凌老太太扑了个空,气得脸都绿了。
那婆子早得了吩咐,不管什么时候凌老太太前来,都只管在外边侯着,不让进院。这会子她继续装没眼色,呵呵笑着立在那。
凌老太太忍了再忍,还是将气给憋回去了,扭头便走。
老大媳妇不在,她此时就是留在正院也没有用,她要去找儿子说理!
凌老太太气冲冲来,气冲冲走,那婆子直看得抹了把虚汗,继续守在门口等苏氏回来好即刻汇报。
不巧的是,昨夜凌二爷思念爱妾及她腹中孩儿,是回了府,却是一大早又回了军营。老太太再次扑了个坑,气得都落下来泪,再一看莹姨娘扶着腰的样子,心间更不是滋味,甩袖憋屈的回了福康院。然后将屋里东西砸了一大半。
挽夏一行近黄昏才回的府,听闻此事不过笑笑,并未有什么动作。
而凌老太太也来了脾性,拿出长辈的架势来,派人要把李氏喊到福康院去,想先给她施个下马威解解气,再要求换院子。
挽夏已经知道白日的事,又如何会让凌老太太有机会拿捏她娘亲,她早做好了打算。
“你回去禀报,夫人今儿吹了些风,已经歇下了。”挽夏在正院直接就挡了回去。
前来的人吱吱唔唔,还不停往内室张望,挽夏眉眼一冷,将茶碗就砸到她脚下。
“哪来的那么没规矩的人,本郡主面前容你这样放肆!”
她话才落,梨香桃香对视一眼,双双从她身后走出来,将那吓得直抖的丫鬟给架了下去。
桃香将人推出院子,冷声道:“看在你是老太太身边的人,此次便算了,也不罚你什么,你直接如实禀了老太太就是。”
那丫鬟在福康院也算是有些体面的,此时被吓得只能是捂脸哭着跑了回去,回去路上又被阴森的景象吓一吓,当夜就发起烧来。凌老太太哪里不知是挽夏抬了身份在警告她。
如若她还敢再想拿捏苏氏的事,她这个孙女就要搬出郡主名头来拿捏她了。
凌老太太恨得直咬牙,却也只能将受的这些罪生生咽下去,不过憋了两日便也卧床生了场小病。等病好了,她也没有了要再长房算帐的心情,这摆明了长房看穿她先前算计,凌昊这是给她个教训啊。若真是撕破脸,凌昊那种性子,怕直接要将她跟儿子都赶出凌府,那才真是叫天天不应。
凌老太太心里悔极了,事到如今却也只能是硬撑着,她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想只要能缠着长房一日,她儿子便能借长房名头一日。如此,便憋屈窝在偏僻的院子里度日,连晨昏定省都免了,就怕再与长房发生冲突。
日子就这样不知不觉进了七月,太阳高高挂在天空中,整个北平被晒得像个蒸笼。
挽夏苦夏,从六月底便不愿意多走动,多半时间窝在屋子里,对着大缸发呆。
今日,挽夏依旧立在大缸旁,有一把没有一把的往里边撒鱼食。大缸里,两只乌龟正叠着罗汉,一动不动,倒是水里的锦鲤啄食正欢,不时便掀起一阵水花声。
她自从到了北平就没有再见过沈沧钰,算起来都要快两个月了,她二哥时不时往璟王府跑,托伍先生给治鼻子,据说也从未见着他面。他究竟都在忙什么?
在船上最后一次见他时,他累得不轻,又是跑死马,又是几日未合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