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叔。
叫得真顺口,听得真刺耳。沈沧钰轻轻扣着她手腕,压下心间夹着涩意的恼怒,脸上神色是平常的风轻云淡。
“长辈与晚辈间没有这些规矩。”
一句话就将挽夏再多的理由都堵住了,还气得难受,想到打蛇缠棍上的说法。这眼下不就是说的沈沧钰吗?!
外边已传来凌家众人行礼的声音,沈沧钰就那么扣着她手腕去撩窗帘,挽夏心头一惊,忙再坐下。怕被看到两人间这说不清的举动。
在她乖乖坐下那瞬,沈沧钰清冷的桃花眼中光芒一闪而过,似被风吹过的湖面,轻轻荡漾了一圈涟漪便又了无痕迹。
“老夫人与凌夫人不必多礼,路途遥远,出门在外,一切繁文缛节能免便免。如若打点妥当,就该启程了。”
“劳王爷久等,一切都已妥当。”凌老太太忙笑着回话。她身边的凌挽静一双凤眼正不停往马车里看,可惜沈沧钰不过一句话便将帘子又放了下来,隔挡了所有视线。
苏氏立在影壁前还不见女儿下车,心中奇怪,凌景麒兄弟也伸着脖子在那等。
挽夏见沈沧钰将帘子放下,心间又一紧,可他还扣着她的手腕。
“七皇叔,你总该让我和我娘亲解释两句吧,不然她要担心的。”挽夏尽量显得心平气和与他商量。
沈沧钰说:“你解释便是。”手却还没有放。
挽夏咬了咬牙,这要她怎么去解释,他是怕放开后她下了车就再不回来了吧。虽然她也是有这样的打算。
软的不行…她索性也就不忍了!挽夏将大花猫推一边,伸手就要去拔头上的簪子,她真的一簪刺穿他算了!
可是一摸才想起自己今天梳的是双丫髻,除了缎带,根本没有簪子。
一把没有鞘的匕首就递到她眼前,光可鉴人的匕刃倒映他靠近的侧脸。
“给,这比较省劲。”他贴近着她耳朵道。
热热的呼吸洒在耳垂与颈脖间,挽夏被男子炙热的气息烫得打了个激灵,雪白肌肤泛起惹人喜欢的粉色。
沈沧钰看着,眸光渐深。挽夏忙将脸侧到一边,却更是露出一大片莹白雪肌,诱人想一品那细滑。
沈沧钰在此时亦退了开来,调整微乱的呼吸,视线移到别处,手也松开了。“去吧,躲也不会有用。”
挽夏忙不跌的站起来就钻出车,连她抱来的猫都不要了,那模样在到沈沧钰眼中便是落荒而逃。他盯着很随意而安继续趴地毯上的猫,突然笑出声,又轻又缓,似林间淌过的溪水那样轻快。
治小姑娘这种软硬不吃的性子,就得要比她更狠。
小小的身影终于从马车上下来,苏氏松一口气,可在看清女儿眼中有慌乱,脸上也红红的又一颗心提起来。这个样子难道女儿又寻人吵架了?
凌景烨见妹妹没有抱着猫,严肃的表情终于松动,由离她五步远转而到了三步。
“娘,我们出发吧,省得耽搁行程到不了落脚的驿站。”挽夏被她看得心虚转移注意力。
苏氏担忧着又看了她几眼,才点点头吩咐下人把马车都停到这边来。
凌府要跟去北平的下人早已经先出发,并运用走了不少物件,凌府如今行装还算轻便。连带凌家众人、现用的衣物等用具、伺候的丫鬟婆子们一共是五辆马车,随行百来名侍卫。
一切准备妥当,凌老太太先被扶上了车,凌挽宁与凌挽静姐妹与她同乘,凌府公子哥儿们一辆,挽夏与苏氏一辆。
挽夏并没有再听沈沧钰的话回到他马车上去,大着胆儿就黏着苏氏钻进自家马车里。
沈沧钰早料到她会如此,也没真想拿她怎么样,吩咐出发,浩浩荡荡的队伍往出城方向去。
坐在娘亲身边的挽夏一开始还紧张,见马车动了才松下口气来,也在这时她才发现大花猫不见了。好像……被她丢在沈沧钰车里了。
沈沧钰没见着自己不会把气撒它身上吧,他一个大男人还堂堂王爷,不会小气到迁怒一只猫吧?!
挽夏一口气还没松半刻钟,又开始紧张大花猫会被丢出马车,坐立不安还频频撩了帘子看外边。
苏氏觉得女儿是真的很奇怪,“挽挽,你又顶撞璟亲王了?”
“没…没有。”挽夏被娘亲问得心里打突,忙扯慌。“是刚才他说要教我下棋,我没愿意,下棋多闷,不如陪娘亲。”
苏氏只觉得头皮有些发紧,女儿又拒绝了王爷的好意,这都是第几回了。
璟王如今对凌家不知到底怎么个想法,可女儿一再得罪他会不会引来麻烦?丈夫的意思还是平和相处的。
苏氏才刚踏上行途就觉得这一路操心事要不少。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行,最前方的还是亲王仪驾,一路来都围聚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璟王前往封地的事便就那么在京城传开。
皇城中,沈彦勋立在高高的宫墙上,俯视着整个应天府。
自从昨日与沈沧钰发生冲突后,他那一番话便钻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如今不过只是个储君……
是啊,他不过还只是个储君,连挑选自己妻子权力都没有的储君,连一个亲王都敢在宫中直接杀掉他暗卫的储君。
沈彦勋觉得这所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就是个笑话,他却因此而沾沾自得这些年,以为自己已权倾天下,实则他只是太子身份下的一个傀儡!
他在城墙立了许久,昨日被重重一击的伤口又隐隐作疼起来,他伸手按住,目光阴森骇人。
——没有关系,他必定会把沈沧钰除之而后快,而且不会像他父皇那样瞻前顾后,顾忌周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