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绯云回了自己的院子就打了个喷嚏,是谁嘀咕着说她坏话了?
清安见状,忙不迭帮她关上了木窗,“马上要入秋了,夜风凉。”
龙绯云听见他说话,才注意到清安也跟着自己回了院子,看他手上拿着抹布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屋子我自己打扫就行。”龙绯云淡淡说了一句,就自顾自干手上的活。
少年站在她身后,就是不肯走,半晌委屈地问道:“你是讨厌我吗?还是你还在生我的气?”
“生你的气?”青春期少年的心怎么就这么敏感呢?
龙绯云只好在擦桌子的空当抬头,安慰他,“我不讨厌你,也没有生你的气。收拾屋子不是件多麻烦的事,没必要让你帮我。”
少年水汪汪的眸望着她,就像只要被人赶走的小狗,“可是我想帮你!”
龙绯云洗了洗抹布,“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你帮我,也未必能从我这讨到好处!”
清安一听,格外固执地站着,“我不要任何好处,我就是想帮你。”
龙绯云怔了怔,青春少年的心还真是猜不透啊!
“行,你帮我,我教你千叶藏花。”龙绯云似随口一应。
清安刚一弯腰,就被她吓得站直起来,“千叶藏花,不算是独门秘诀吗?这么难得的武功,我怕学不会。”
四洲崇尚武道,可偏偏上古流传下来的武学少之又少,谁能偶然学会一门秘术功法,都能在江湖上掀起轩然大波,无数人都会争相拜师,或者用尽手段抢夺秘籍。
而她却似一点也不在乎,轻飘飘一句话,就要把能打败书夫子的独门武功教给他。
书夫子也说他天资并不聪颖,根骨也极是一般,这辈子习武的话,只怕难成大用,所以他才习武的同时,习文,想要以后下山之后也能在私塾中做个夫子先生,一辈子能混个温饱便好。
清安惊喜之后,脸上又显露出一丝不安愧疚,“我……我根骨不佳,学一辈子也不知能不能达到大小姐的一半水准,大小姐收我做徒弟实在太可惜了!不能将分筋错骨这一武道秘术,发扬光大!”
“我不收你做徒弟,我只把该教的都教你,你能学到何种境地,也跟我没关系。这算是,你帮我打扫屋子的报酬。”
清安讷讷地想说什么,最终也没能说得出口。龙家大小姐,终要嫁人的,自己确实没有办法拜她为师,在她身边学一辈子武功。
而且大小姐比自己还小了两岁,自己叫她师傅,听着也别扭。
他其实挺想跟在大小姐身边,就算帮她打打杂,做做这些琐碎的小事。这一念头刚冒出来,清安就腾地红了脸。
龙家下人无数,这些小事,哪里用得上他去做。清安在心里笑话自己,想要打消留在她身边的念头,但想着想着就失落起来。
他也说不出为何失落,脑子里又慢慢浮现起她与书夫子对决时的从容凛然,一招一式凌厉而优美,旋转开的裙裾就像一树飘零的雪梨花,一直飘呀飘,飘落到了他的心底,生了根。
等屋子打扫干净了,清安还红着脸,看了一眼龙绯云唇边似有似无的弧度,慌忙将脸埋到了胸前,鼓起勇气道:“大……大小姐,我想留在你的身边,我会做事,我还能保护你!”
口渴之余,龙绯云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茶幸好没喝,要不然非要喷一脸。
清安也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大小姐这样的身手,需要谁去保护?他垂下脸,脸烫得灼人,生怕会引来龙绯云的耻笑,他是太痴心妄想了。
“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留在大小姐的身边,想帮小姐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他只想静静地守护心里的那树雪梨花。
龙绯云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放下手中的茶杯,清安对着自己,就像个犯错的孩子,等待夫子教训。
自己能教训他什么?青春期的少年都是玻璃心,龙绯云皱了皱眉尖,她虽然也是十多岁豆蔻年纪,但偏偏是老黄瓜刷绿漆,早忘了青春那会的滋味。
斟酌之后,龙绯云还是决定不要将少年的玻璃心碰碎了。待他再长大些,自然就会打消这些不合实际,天真单纯的想法。
“等你学好我教你的武功,能真的保护我时,就来我的身边吧。”龙绯云淡淡地应了一声,吹着瓷杯上的茶沫,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一个月之后,她就会离开私塾,嫁不嫁入凤家另说,反正是不再会回这座山上了。等清安长大,也许江湖茫茫,两人连再相见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少年一喜,清秀的脸上仿佛蒙上一层耀眼的光彩。他似听见心底梨花盛开的声音,他原来真的可以留在她的身边!
他不祈求任何。只希望这一树雪梨,能在他的守护下,夺目地绽放下去……没有任何人能毁去她的风华,她唇边的笑意。
少年时代的仰慕是最坚定,最热切的。像是一团火灼烧在生命最初,最单纯的岁月里。哪怕燃尽后变为了灰烬,也能珍藏一生。
……
一大早,就有人来敲她的房门,“大小姐醒来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