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夕的三万援军一到,局势立刻反转。
戎军像粽子一样被夹在中间,一边是负隅顽抗的黑云骑,一边是来势汹汹的京骑,加上没了指挥,心理防线已经崩塌了。
兰宁与燕夕并未着急会合,而是从两面夹击,有意识地向中间靠拢,戎军想从人数较少的黑云骑打开缺口,奈何一扇扇巨大的玄铁盾挡住了去路,战线不断被压扁,铁骑下的尸体越来越多。
胜负已定。
等嘈杂的声音逐渐弱去,兰宁终于能下马喘口气,感觉手脚已经不太受控制了,旁边是燕夕的人在收拾残局,他从一地尸体中穿过来,面色有些焦急。
“鸢儿在哪?”
兰宁轻轻摇头道:“鸢儿随司徒辰他们在峡谷中设阵,不在这。”
燕夕又问:“你们被困多久了?”
“起码有三个时辰了……”兰宁随口答着,声音忽然一滞,一种深而细的恐惧感慢慢从心底生出来。
这么久了,樊图远他们不可能没意识到这边出了问题,援军早该来了,而不是燕夕的人马……
“我收到消息,公输焉带着大型斗械往絮城来了。”
却并没有与兰宁他们碰上。
兰宁看向燕夕,他的眼里有一样的恐惧。
“不好,快回去!”
此时此刻的后方阵营——
“情况不对,时间拖得太久了,连个影子都没见着,宁儿他们一定出事了,我们不能再按兵不动了。”
樊图远拔身就要冲出门外,将将被岳梦鸢拉住,一旁沉下心守阵的司徒辰忽然出声:“来了。”
“谁来了?”
几人纷纷看向他,谁知他半晌没吭声,似在感知着什么,随后骤然睁眼,两步并做一步冲上了山崖,遥望着脚下的天罡阵,脸色大变。
他们跟在后头颇为不解,樊图远一把拍上他的肩,急问道:“出什么事了?”
司徒辰五指紧握成拳,袖袍竟有些微颤,“刚才在帐篷中我感觉到有一个人进了阵,短短几秒,我站在这的时候,她已经把阵破了……”
众人大惊,岳梦鸢伸出脑袋朝下面望了望,觉得并没有什么变化,不禁问道:“你不是说要破五行阵必须大动土木吗?这山没摇水也没溢出,她怎么可能破阵?”
司徒辰面若死水,喃喃道:“阵眼已碎,不会有错的,此人绝非善茬,我们这次麻烦大了……”
樊图远极目远眺,隐隐见到一抹倩影独立于峡谷之中,身姿清秀,衣裳鲜红。
“是个女的?”
正有所怀疑,那人不知用了什么器具,声音竟传到山上来了。
“黑云骑统领兰宁,可敢出来一战?”
还真是个女的,声线倨傲而冷凌,带着显而易见的挑衅。
“孤身一人踩在敌军的地盘上,胆子真不小!待我下去收拾了这小娘们!”蒙疆拎起板斧就往山下走,被樊图远一把拉住。
“不可轻举妄动,先弄清楚她的身份。”他转头朝山下沉声喊道,“阁下是何人?两军即将在此交战,为免误伤,不相干之人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这句话应当我说。”那女子冷冷一笑,“让你们兰将军出来应战,她赢了我便放你们一马,她输了,这座峡谷就是你们黑云骑的葬身之地!”
江暮怒道:“姑娘好狂妄的口气!未战之军,岂敢言胜!”
女子未再多说,素手轻轻一挥,地动山摇,岳梦鸢没站稳,身子一歪朝山下栽去,樊图远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稳住之后定睛一看,一个庞然大物破土而出,铁甲人形,机关重重,结构复杂而精密,而女子正站在它的肩上,手势瞬变。
“不好!快趴下!”
樊图远按下岳梦鸢的头,只听见一声轰隆巨响,山崖剧烈地晃动,无数士兵随着岩石掉入峡谷,摔得粉身碎骨,转眼难觅踪迹。
混乱中他勉强抬眼,只见三枚大型精钢锚被钉进了山壁,中间的铁链连着那巨兽,随着它的扯动,山壁硬生生被挖凹了一大块,原本布置好的滚木雷石全都在滚落的山石中化作了碎屑。
所有士兵都被这怪物吓破了胆,顿时军心大乱。
待山体停止摇晃之后女子再度开口:“这是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了,兰将军再不出来就视作放弃,我亦不会手下留情了。”
樊图远不动声色地与她周旋:“好一个手下留情!伤我士兵,毁我器具,即便阁下肯走今日黑云骑也不会善罢甘休了!阁下何不痛快些报上名号,我们将军才好与你一战!”
岳梦鸢暗暗着急,小声地说:“你疯了?阿宁不在这啊!”
“先拖着。”樊图远扭头指挥道,“江暮去看看伤亡情况,让他们先从山上撤下来,别惊动他人,小心些。”
“是。”
江暮领命而去,女子亦在此刻给出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