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是落难了。
直至此刻她才有了惧意,不是怕别的,是怕楚惊澜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会做出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来,更怕楚桑淮对夜家下手。
罢了,既然身陷囹圄,担心也是徒劳,还不如仔细想想如何才能把夜家的人都安全送出去。
夜怀央闭上眼,在脑海中默默地过了一遍现在王都的情况,想出好几种办法,但都不是太稳妥,终归还是因为手里掌握的信息太少了,她必须慎重再慎重,方能保家人平安,但愿……但愿伯父伯母此刻没有怪她。
正是惴惴不安之际,外头突然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她睁开眼睛,紧接着门就被推开了,一袭鸾凤锦衣的皇后在众人的簇拥中走进了房间,盯了她半晌,忽然挥了挥玉手,锦绣就领着人出去了,顺带关上了门。
“夜怀央,本宫还真是看走了眼,让你在眼皮子底下蹦跶了这么久。”
皇后阴沉着脸,一想到自己当初信誓旦旦地向太后保证夜怀央不会反水,就感觉脸被打得啪啪响,现在太后和皇上都怪到了她头上,她却不能把这个始作俑者怎么样,当真是窝火。
“娘娘在说什么?臣妾听不太懂。”
“少给本宫装蒜!”皇后厉声呵斥了一句,继而又开始冷笑,“说来本宫还真要佩服你,豢养的护卫个个嘴巴都咬得死紧,怎么拷问都不说话,只可惜啊,谢邈手底下的那些人就不太中用了,随便用了点刑就把找遗诏的事情抖出来了,要不然本宫还真不好向皇上交代。”
夜怀央眸心微微一缩,心跳忽然快了起来。
皇后既然这样说,想必谢思是在放火之前就进去抓了人的,但没道理舍本求末,不抓谢邈反而抓些喽啰,唯一的可能就是谢邈成功逃脱了,谢思拿不到他的证词,只好拿别人的来充数。
如此想来,谢芸也极有可能还活着!
就在夜怀央极力按捺着内心的希望时,皇后又是一盆冷水泼了过来。
“你不会还在等着楚惊澜来救你吧?本宫劝你死了这条心,整个王都已经被皇上封锁了,半点儿风声都漏不出去,等着楚惊澜回来给你收尸还差不多!”
“那又如何?”夜怀央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神情倨傲,“等我夫君回来不但会夺下这江山,更会杀了你们替我报仇,我不过是先走一步等着你们,将来在地府相遇兴许还能搭一桌叶子戏,你说是么?”
皇后气得浑身发抖,大步跨至夜怀央面前,轻轻松松就将她掀倒在地。
“贱人!你胆敢咒本宫和皇上!”
夜坏央缓缓撑起虚弱的身体,露出一个冷笑。
皇后瞧见她的表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胸脯不断起伏,肚子也一颤一颤的,好半天才缓过来,之后便立刻朝外头扬声道:“来人!给本宫上刑具!”
话音刚落,门再次打开了,锦绣等人鱼贯而入,手里都提着大大小小的盒子,放在桌上打开一看,全是老虎钳、断指夹之类的东西,有的上面还附着暗红色的血迹,那股若有似无的腥味差点让夜怀央吐出来。
皇后朝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她立马拿起钳子走到夜怀央边上,凶神恶煞,索命一般,夜怀央默然凝视着一处,半边脸浸在阴影里,神色模糊不清,皇后以为她终于害怕了,不由得蔑笑道:“看来不拿出点真材实料还不行,说吧,遗诏在哪?”
禁军此前已将澜王府搜了个底朝天,一无所获,所以皇后才急着过来审问她。
“我不知道。”
“好,你只管嘴硬,等会儿可别哭着喊着来求本宫!”皇后眉眼凌起,扔下狠话就往外走,谁知身后忽然传来了清泠泠的笑声,仿佛在嘲弄她,她骤然回身,正好对上夜怀央那双湛亮的凤眸。
“娘娘,你也看见了,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或许连一轮都撑不过,就这么把我弄死了,你这辈子也别想知道遗诏在哪了,回头皇上怪罪下来,你恐怕就要带着孩子去睡一睡冷宫的硬板床了。”
“你——”
皇后被她踩中了痛脚,顿时怒不可遏,冲上来就给了她一耳光,尖利的护甲瞬间在她脸上留下三条血痕。
夜怀央被她的力道掼倒在地,明知脸已经被划伤了却碰都不碰,只默默地抬起头看向她,嘴边仍然噙着冷笑。
对峙良久,皇后终于恨恨出声:“好,你要耗本宫就陪你耗,动不了你,本宫就动夜家!”
夜怀央心下一紧,却装作冷血地说:“娘娘请便,能为家主和王爷献身是他们的荣幸。”
皇后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气急败坏地走了。
在旁听了全部对话的宫娥们自然不敢擅自对夜怀央下手,匆匆收拾好东西就走了,门被重重地摔上,扬起满地灰尘。看着窗纸上的黑影逐渐远去,夜怀央终于支撑不住地趴在了地上,汗水一串串滑过脸颊,她抬手拭去,微露苦笑。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还有好多场硬仗要打,这副模样可怎么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