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怀央心里记挂着谢芸刚才说的事,只想把王婉婷赶紧打发走好问个清楚,所以语气不免重了些。王婉婷本来就是来找茬的,谁知又被她以礼节之名摆了一道,当下便气得发抖,随后发现各家贵女不停地往这边张望,她愈发觉得下不来台,恰好端茶的宫女从旁路过,她猛地把盘子一掀,整壶滚烫的茶水就这样朝夜怀央和谢芸泼去!
“啊——”
宫女吓得大声尖叫,瞬息之间,夜怀央只觉得有人在桌子下头推了自己一把,然后就摔倒在鹅卵石小径上,紧接着一波密密麻麻的水点子洒在了左手臂上,短暂的几秒过后,刺痛伴随着灼烧感席卷而来。
因为茶话会是不允许带着家奴进来的,所以此时夜怀央身边也没人,她咬唇忍过一阵疼痛,用右手将自己撑了起来,顾不得眼前乱蹿的人影,勉力转头望向谢芸,只见她背上一片濡湿,躺在那儿半天都没动,怕是伤得更严重。
王婉婷!
夜怀央的目光如同淬了火一般射向王婉婷,她不由得退了几步,捏着丝帕的手也在发抖,似乎没料到自己一怒之下会闯出这么大的祸,就在这时,皇后和其他人也都已经赶来了,看见这一幕都大惊失色。
“快去请御医!”皇后急声吩咐着,又看了眼僵立在旁的王婉婷,难忍惊怒,“把律王妃给本宫带下去,等候处置!”
嬷嬷和宫女霎时涌了过来,王婉婷慌了,一边推着她们一边大喊:“娘娘,我知错了,我不要被关,您饶了我吧!”
皇后岿然不动,面容冷似冰霜,隐隐现出几丝沉怒。
随后王婉婷就被拖下去了,她一路挣扎,尖锐的声音在夜怀央耳边不断回荡,似钢锯般消磨着她的神智,她低喘着气,任由宫女拿着凉水往身上浇,冷热交织间她似乎看到皇后嘴角轻勾了下,快得像是错觉,她还想看仔细些,又一阵剧痛袭来,顿时令她失去了知觉。
不知睡了多久。
小时候也不是没病过,人烧得昏昏沉沉,只要睡着了就不会感觉不适了,可像这样被活生生痛醒还是头一回,夜怀央挣扎着张开了眼睛,视线还处于模糊之中,一只带着薄茧的手掌已经温柔地覆了上来。
“央儿?”
她揉了揉眼睛,蒙在上面的那层白纱似被揭开了,露出一张熟悉的俊颜,却罩着重重寒霜。
“惊澜……”
夜怀央撑身欲起,稳健有力的手臂立刻从腰后环上来,托着她缓缓依进他的胸膛,而他的另一只手正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左臂,她感觉到不同的触感遂偏头看去,一大片烫伤的印子立时映入眼帘。
记忆如数回笼。
该死的王婉婷!她暗自腹诽着,同时试着动了动左手,结果疼得倒抽一口凉气,楚惊澜连忙按住了她,急道:“你乱动什么!”
“好疼……”她哑着嗓子,眼底浮起水光。
楚惊澜从未见过她如此不加掩饰地呼痛,一颗心在胸腔里翻搅得厉害,火气更是突突地往上冒,然而安抚她的动作却是轻盈无比,仿佛在对待易碎的瓷器一般。
“别怕,我去叫陆珩过来,让他想想办法。”
说完,楚惊澜大步迈出了房间,很快就把陆珩带了进来,他仍然戴着面具,只微微扫了眼从幔帐里伸出来的那只胳膊就明白了情况。
“现在正是发水泡的时候,会比前面要更痒更疼,等下再换一次药兴许能好点。”
他说的药自然不是御医留下的那瓶,而是刚才他亲自下山去配的,比起来要更加安全有效,可夜怀央似乎突然忘记了疼痛,隔着朦朦胧胧的垂幔轻声问道:“谢芸伤得怎么样了,你们知道么?”
陆珩身形一僵,没有答话,楚惊澜抚上她的肩膀,沉声答了三个字:“不太好。”
是了,想也知道了,自己只被泼到一点点都疼成这样,可想而知她的处境。夜怀央深吸一口气,却是扭过头定定地看向了陆珩,道:“阿珩,能不能帮我去看看她?若不是她推了我那一下,恐怕如今重伤在床的就是我了。”
“我不去。”
陆珩拒绝得干脆,转过身就朝外走,孰料夜怀央的下一句话令他猛然刹住了脚步。
“阿珩,你们六年前有过一个孩子,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