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即将到来,兄妹俩的关系仍未缓和,夜怀信从中多番斡旋却毫无作用,只因两人都固执到了极点。
夜怀礼向兵部申请了短休,既没上朝也没回关中,看起来像是按兵不动,其实早就调动夜家的人盯着楚惊澜了,旬休这日夜怀信特意回本家去找他,却被告知他去了天阙楼,到楼里一看,人果然在那。
“大哥。”
夜怀信打着招呼走进来,不期然闻到了酒味,凝目望去,花梨木长案上摆着一壶玉卮,像是刚开封,旁边的酒杯少了一只,正握在夜怀礼的手中。
“坐。”
夜怀礼面朝窗外坐着,饮完了剩余酒液才转过身来,也不问夜怀信找他有什么事,只把另一只酒杯斟满,然后推到了夜怀信面前。
“试试。”
夜怀信本就不爱饮酒,再加上心里揣着事,更是没那个耐性慢慢品尝,囫囵吞尽之后迫不及待地开口道:“大哥,我前天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好没有?”
“你入朝为官两月有余,怎么还是这般沉不住气。”夜怀礼淡淡地斥了他一句,却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夜怀信没好气地说:“我是没你们沉得住气!一个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里,一个对什么事都不闻不问,只有我着急!难不成是我要成亲么?”
“她都不急你急什么?且看看没了夜家的庇佑澜王还会不会搭理她。”
夜怀礼似乎认定夜怀央嫁给楚惊澜不会有好结果,夜怀信正待反驳却见他眨也不眨地盯着楼下,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竟意外地发现了楚惊澜的身影!
准确来说玄武大街上不止他一个人,而是停着一条奇长无比的车队,从天阙楼的下方蔓延至北城门,还在不断地涌进来,仿佛遥遥无尽。虽然车子都盖着深色布幔,守卫也极其严密,但从辙印上就能看出运送的不是普通物品。
“大哥,那些是什么人?”
“是孟家的人,车里装的都是从北境运来的贺礼。”
孟家?这么说……这是澜王舅父孟齐派来的?
夜怀信又朝那边仔细地看了好几眼,果然从车子的纹饰和护卫的打扮上瞧出了北地独有的味道,只不过领头的那个人似乎有点奇怪,明明是个男子,容貌却十分阴柔,走起路来也很秀气,楚惊澜刻意放慢了脚步与他并排同行,路过凹凸不平的地方时还会伸手拉他一把,看起来亲密无比。
“这就是她选的夫婿。”
夜怀礼重重一哼,转过背不再看楼下,夜怀信却仿佛因这句话开了窍,瞪大眼睛仔细观察片刻,突然惊呼道:“那是个女的!”
“她是孟齐的幼女。”夜怀礼瞥了他一眼,面色晦暗不明,“是天栖楼没好好办事还是央儿没跟你说?”
夜怀信噎了噎,再傻也明白那女人跟楚惊澜的关系非同一般了,否则夜怀礼不会刻意提起,看着那两人的有说有笑的样子他忍不住想奔下楼问个究竟,却被夜怀礼冷冷叫住。
“站住,你干什么去?”
“去见识一下北地的习俗和教养,问问他们是不是家中男子都死绝了,所以才在别人大婚前派个女人来送贺礼!”
“你现在冲下去大闹一场,将来还让央儿怎么见人?”
这句话蓦然点醒了夜怀信。
是啊,他这么不管不顾地闹开了回头还不知道别人背地里怎么议论她呢,她那么心高气傲,怎能忍受那些恶意中伤?思及此,夜怀信慢慢收回了步子,转过身望着楼下那支渐渐消失在尽头的庞大车队,脸色一点一滴地沉了下来。
车队一路畅行无阻,很快就到了澜王府门前,楚惊澜率先下车,紧接着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攀上了他的手臂,亦随他一块落了地。
“表哥,这就是你在王都的府邸吗?跟我们在北地住的地方差不多大呢。”
“是差不多。”楚惊澜淡然应着,语气比平时柔和不少,“进来吧。”
两人缓步行至中庭,圆形花坛的周围分出三条路来,分别通往寝居、水榭和重霄阁,本来楚惊澜是要带孟忱去歇息的,她却迟迟不肯动。
“表哥,我想四处走走。”
“刚才不是困了么?”
孟忱温柔地笑了笑,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是困了,可这会子也快到中午了,睡也睡不了多久,倒不如先在王府里逛一逛,衡量下有没有地方来安置哥哥让我带来的那些小玩意儿,要是没有可就惨了,我还得千里迢迢再把它们运回去。”
她口中的小玩意其实就是制作好的机关,布置在王府四周能够防止刺客偷袭,她的兄长常年研究这个,她也学了些皮毛,自从听闻王府发生恶战之后他们就开始做了,正好趁此机会带过来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