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琉蘅的身形动了动,她回过头来看夏承玄,却不是看他手上的那团血肉,而是突然握住他的手。
他心口处隐隐有白霜,手指更是呈现青色,这是——
“铁马冰河,冰脉反噬?”她神识进入夏承玄体内,察觉到解开第一重封印后的铁马冰河诀,此刻依旧在夏承玄体内肆虐。“你随我来!”
阮琉蘅不由分说,把夏承玄一起扯进了禁闭室,那小狐狸吱吱叫了两声,也一瞬间闪回了灵兽袋。
洞府门前只剩南淮和芮栖迟,脸色皆是不好。
南淮恐怕此时恨不得是阮琉蘅的徒弟,而芮栖迟心中恨得连骂都骂不出来!
南淮道:“主峰商谈还未结束,既然蘅儿已经无碍,我便回去了。”
芮栖迟行礼送客,再抬头时,漂亮的脸上满是嫉妒的神色,却又不得不听阮琉蘅的吩咐,心道一定给那逐日峰的混账好看!如果不是他,师弟怎么会受伤,师父怎么会又要闭关!一挥衣袖,御剑往主峰玄武楼而去。
阮琉蘅此时已经在闭关室里听完夏承玄的解释。
什么铁马冰河诀第一重封印,什么开启雪山冰种,什么对夏家同族的大意……她蹭地窜上一股火气,心里又急又恨,几颗丹药给夏承玄喂下去,第一次觉得自己教徒如此失败!
“你以为有上古剑诀傍身就可以想当然地去挑战金丹期的剑修?愚蠢!自大!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此刻你已经是个死人了!别说夏伯义比你强上百倍,以你炼气期的修为,铁马冰河的第一重封印就能要你的命!你如此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你知道不知道你的性命是谁的?”她扯起夏承玄的领子,一字一句地说道:“太和护你佑你,你的性命是太和的,你就算死,也不能死得如此卑微无意义!你要死在战场上!”
她气得狠了,说话过于用力,肺腑还有伤,倒在蒲团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夏承玄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浑身跟散了架子似的,却还咬牙撑着,走到她面前,“扑通”跪坐下来,双手撑着在她上方道:“之后怎么训我都好,先压住你的璇玑花!”
阮琉蘅脸孔煞白,闭着眼睛一边忍着咳,一边冷冷道:“你还在意什么璇玑花,为师不是傻子,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不都是你可以利用的本钱吗?”
夏承玄隐隐红了眼眶,抓着她肩膀道:“小爷错了还不成吗!不是喝了我的血就能好吗?我以后总有办法帮你去掉这鬼东西!小爷以后再也不敢了,不敢了!你一个元婴期的大修士,跟我做什么一般见识?快把那鬼东西招出来啊!”
他胸口剑伤未愈,这么一动作,又是鲜血涌出。他身上的血一滴滴洒在阮琉蘅身上,还不等阮琉蘅回应,那胸口的璇玑花就突地窜了出来,已有手指粗细枝条像狼一样在半空嗅了两下,直接朝夏承玄手上的那团血肉而去,枝条上的花苞迅速开出比上一次更大的花朵来,那美人脸将血肉吃了进去,发出“咕咕叽叽”的可怕声音。
璇玑花心满意足吃下后,又扭头看向夏承玄,朝着他咧嘴一笑,夏承玄才发现,那璇玑花口中竟然生了几颗细小的利齿,这一笑无比骇人,透着一股邪气。
但夏承玄哪是怕邪物的人,眼看那璇玑花吃饱了又要缩回阮琉蘅心口,他伸出手一把抓住那花枝,不管璇玑花“吱吱”的叫唤,咬牙切齿说道:“你若老老实实呆着,我血肉供养,你若敢对她下手,我拼了命也会叫你尸骨无存!”
璇玑花的美人脸惊慌失措,不停地掉下泪来。夏承玄便更是心惊,这邪物居然快要生出灵智来了不成?
他一松手,那璇玑花瞬间就缩了回去,阮琉蘅的脸上就回了一些血色,看着多了些许生气。
也是,我跟他一般见识做什么呢?阮琉蘅心道,反正既然救了他回来,因果牵扯在一起,就是个难解的局。璇玑花是自己种的,又与那少年何干,他也不过是为了自己打算,毕竟人都是自私的。
——人,都是自私的。那么我呢,有什么私心吗?
我救这个少年,难道不也为了自己不生心魔的私心吗?我又有什么立场去怪他?
阮琉蘅挣扎着坐了起来,看着平时骄纵此时却有些惊慌的夏承玄,叹了口气道:“想必你也已经知道,当你有性命危险时,璇玑花会寻到你的血脉,带我找到你。可璇玑花每次触发都需要更多的血来压制,其根茎也会越发壮大,长久吞吃我的灵力,总有一天会变成真正的妖邪,我是有觉悟的,也希望你……有所觉悟。”
夏承玄垂下眼眸,低声道:“我明白。”
什么是觉悟?阮琉蘅不惜身死的觉悟,他夏承玄做好心理准备的觉悟,他明明只是做了一件莽撞的错事,她却用性命来恐吓他,而他本人,却不得不受她的胁迫,且被逼到如此失态的地步,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