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的有镜子啊……”文逸正说着,便听罗九龙又发出一声低呼。
便在那金色的骑兵方阵之后,一辆巨大的战车,在十六匹纯色白马的牵引下,缓缓驶出了尘帐,战车四四方方,每一边长近三丈,四列金甲勇士,手持长刀威风凛凛站在战车边缘,拱卫着位于战车正中央的黄色伞盖,伞盖四周垂以纱幔,在纱幔外面,便是罗九龙口中惊呼的“镜子”了——镜子共有八面,每一面都有三尺见方,镜面首尾相连呈八角形,把那伞盖围了起来,自山顶望去,便能清清楚楚的看到,经由那镜子反射出的阳光,再打在周围金甲勇士的铠甲上,便散射出一团光晕,遥遥看过去,那伞盖便如同被一团金色光芒环绕——亦或者说,那战车所载的,不是一具伞盖,而是一个人造的“太阳”……
跟在那战车之后的,才是真正的大队骑兵——和之前的金甲骑兵相比,这些骑兵的衣着就普通了许多,倒和那奔驰在最前面的骑兵相差无几,可挂在他们战马马鞍上金色弯刀和金色弓箭,似乎又在证明他们身份特殊,绝非是一般的骑兵……
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一大队骑兵的人数——因为前面战车行进的并不算快,所以那些骑士也便操控战马把速度压了下来,他们结成紧密的方阵,战马首尾相接,缓缓前行,足足走了一个半时辰,才绕过龟山……
“这一下,人数算是对上了。”望着远去的烟尘,文逸皱着眉说道:“不过,让我不解的是,维系这支军队生存的粮草补给,出自何处,骑兵之中,并未见到辎重……”
莫降同样是望着烟尘远去的方向,很是忧郁的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奔驰在最前面的那几万人,便是替后面的大军收集粮草的先遣部队!”
闻听莫降之言,文逸心中恍然——在那大队骑兵之后,并未看到负责辎重补给的步卒,倒是奔行在最前面的骑兵队列中的驮马却载满了物资。而且他也曾注意到,那伙气质和马贼相仿的队伍,个别骑士的战马上,有干涸凝固的血,再结合那四万多人速度那么快,却没有和后面的大部队拉开距离,便不难推断:因为他们要停下来收集粮草,因为他们要负责后面大部队的粮食补给,所以他们不可能离开大部队太远……
进一步想下去,这数十万人马的粮草补给从哪里来呢……他们没有携带补给,可那驮马背上却载满了物资——事实摆在眼前,那粮草从何而来,已是显而易见了!
也不知,是多少无辜百姓的身家性命,才换来了这支兵马的华丽和强盛!也不知,那奔行在最前面的骑士,屠了多少城池,烧了多少村庄,抢了多少粮食,才换来这支军队的鼎盛……
“唯战兄,我们必须得走了!”文逸长出一口浊气,似是要把心中的痛苦和抑郁都排遣出身体,“早些和奇洛谈好,我们也便能早日回师,断了他们的后路!”
莫降沉默的点点头,转身牵着战马下山,只是在临走之前,转头向那黄金铁骑离开的方向,深深的看了一眼,心中暗暗立下誓言:我,莫降,在此发誓——且在让你们猖狂一次,但,这一定是你们在神州大地上耀武扬威的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众人下山之后,用了近三个时辰,才追上了张凛。
张凛送给莫降等人的见面礼,便是几个捆得严严实实的斥候——敌人虽然没有沿洪泽东岸南下,但却派出了斥候……
审问得知,那斥候不是在刺探敌情,而是已经开始侦查得胜之后回师的路程了,他们选定回师路程的最重要一点,便是沿途有没有值得一抢的城镇和村庄,为了追求行军速度,黄金铁骑南下之时并未携带补给——“走一路,抢一路”就是他们的既定策略……
看着那几个俘虏,莫降黑着脸说道:“虽然说,当今天下遍地烽火,几乎每一城每一县都是反抗你等暴【政】的叛军;虽然说,你们已经失去了对长城以南行省的实际控制,;但最起码,这里名义之上还是你们治下的土地,这里的百姓,也仍是你们治下的臣民,你们这样对待他们,是不是太过残忍了一些?”
熟料,那为首的斥候竟然梗着脖子,瞪着莫降,用汉语回答道:“汉人的百姓,在我们眼里,便如同主人的羔羊,作为主人,我们若是需要羊奶、羊肉,直接取来便是,难道还需要征得它们的同意么?!”
见莫降一时愣住,那人继而说道:“当初,我们跟随大汗征服这里的时候,就是打算把这万里河山,变成我们的牧场,把这里的百姓,变成我们的牛羊,把这里的女人那光滑的脊背,当做我们的毯子……只是因为继任者的无能,对这里的牛羊太过仁慈,以至于让那些本该匍匐着用奶肉供养我们的畜生,起了反抗的心思……”
“张凛。”莫降忽然对张凛说道:“统统拉下去砍了!我不想被这些畜生不如的东西的话,脏了耳朵!”
张凛点点头,挥一挥手,便有十几个军师如狼似虎的冲过来,不由分说把那几个斥候架了去……
“你们可以杀了我!但我们的兄弟,一定会用手中的弯刀,割掉你们的脑袋,祭祀……”
那斥候首领的叫嚣戛然而止,因为雪亮的长刀,已经砍断了他的脖子……
望着那几句血流不止的无头尸体,莫降幽幽叹道:“此时,我已经可以确定——那支号称无敌于天下的黄金铁骑,这一次的结局,只能是有去,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