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点头如捣蒜:“我省得了,张妈妈放心便是。”
张妈妈又叮嘱:“方才那门外的姑娘,你无须理会,只管去做别的事情,她等不到大少爷,自然就会回去了,省得对方纠缠不清。”
“哎。”素心便将灵珰托付的事抛到脑后,去厨房帮忙了。
上官府的后花园有一架紫藤花,朔雪记得那紫藤花是沿着后花园的围墙攀爬,整面围墙都被紫藤花覆盖,她九岁那年,那面围墙因为雨水的冲刷而坍塌了一块,因有紫藤花覆盖的缘故,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知道这件事的,除了时悠和时姝,就是朔雪了。
朔雪抱着侥幸的心态,找到那处坍塌的围墙,不知是何缘故,那个墙洞居然还在,朔雪环顾四周,确定附近没人,弯腰提裙一股脑儿便钻了进去。
朱统领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他也学着朔雪左右看看,接着钻进墙洞之中。
上官府的一草一木都还是原来样子,八年了依然没变。
朔雪按捺住紧张的心情,熟门熟路的摸进了时悠的小院子里,万幸这一路都没碰到别人,一切竟然是水到渠成。
她与时悠分别八年,都是靠书信来传递消息的,想着等会便得见幼时的好友了,又忽然生出一种近乡情更怯的念头来。
因不是光明正大,心中又会萌生出莫名的兴奋和期待,好似自己并不是去见好友,反而是见情人。
时悠的院子充满文雅之气,看似很随意栽种的一簇簇花草,一丛丛修竹,都是经过精心布置的。
朔雪来到时悠的房间,还没敲门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一阵缠绵悱恻的琴声。
透过纱窗往里看,只见弹琴的是一位美貌的妙龄女子。
女子对面的矮榻上侧躺着一名披头散发的男子,他的身形极为修长,裁剪得宜的白色衣袍勾勒出他的蜂腰猿背,黑发如云,双足闲适的交叠,自有一股风流体态,令人浮想联翩。
一曲终了,那美貌女子上前给男子倒茶,不防被男子拉入怀中,朔雪只听到女子咯咯咯的娇笑声,便落荒而逃。
慌乱中踢到了旁边的扫帚,弄出了声响。
房间里传出男子低沉酥人的声音:“偷看偷听了就想跑,天下有这等好事么?”
朔雪哪里管这许多,她可不要被发现,情急之下闪身进了旁边书房掩上门躲了起来。
书房有一个暗格,在那尊玉菩萨座下,只需轻轻移动,整个书架就会分成两半,露出暗格的门。
朔雪也是情急之下才想到的,幸运的是那暗格还在,机关的位置也没改变,当年跟时家兄妹玩捉迷藏,她经常躲在这里,几乎每次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骗过时悠。
躲在暗格中,仔细辨别外面的动静,只听见木屐嗒嗒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因着那名琴女的缘故,朔雪忽然没了见时悠的兴致,大概是分隔太久的缘故,她记忆中的时悠跟之前所见的时悠,似乎已经大有不同了。
暗格内的布局似乎一点儿都没变,只有一榻一桌一椅和一架多宝阁,多宝格上放置着几件珍奇玩物,都是神武帝赏赐给时瞬宰相,时瞬最后给了时悠的。
朔雪百无聊赖的看了看那几件玩物,忽然在最底下一个小抽屉里发现了一只竹篾编制的精巧蚱蜢。
她像见了鬼一样把抽屉关上,过了一会儿,又做贼心虚的将那蚱蜢偷偷放进衣袖里。
嗒嗒声忽然响起,惊得朔雪三魂丢了二魂。
但那嗒嗒声止于书架前,悬着的心放下,时悠在书房转了一圈就渐渐远去了,朔雪正要打开暗格的门,琴女柔媚的声音忽然在书房响起。
“大少爷,奴家的曲子还没奏完呢,您就要赶奴家走了啊~”
“机会多的是,圆圆姑娘还愁没机会再来么。”
“嗯~大少爷难得回京一趟,不如今晚就让奴家伺候您吧,谁知道您下次再回来又是什么时候呢。”苏圆圆的声音柔媚入骨,即使是朔雪听了也觉一颗心酥了一半。
不知时悠对苏圆圆低语了什么,苏圆圆娇哼两声,声音里充满万般不舍:“大少爷您可千万别忘了方才说过的话,奴家在光华楼可时刻念着您呢。”
“我何曾食言过?你只管先回去,明日晚上我就去看你。”
朔雪心中不悦,面对一名琴女,时悠都能表现得这么温柔体贴,明晚竟然还要去找她。
亏朔雪不惜屈尊降贵穿墙入洞来看望他,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再不会有第二次。
越顷身为堂堂兰台令,除早朝外,每次面圣,都得三请四请,话要一层层通报,即使传到她耳中了,也得看她有没有心情,想不想见。
两相对比之下,朔雪越发觉得今日之行是一个错误,悔得肠子都青了。
外面的二人又腻歪了一阵,那琴女才彻底走远了。
但时悠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在书房里走来走去,就是不肯离开。
朔雪有点儿着急,灵珰还在外面等着她呢,要是她再不出去,只怕灵珰会直接把禁卫军调过来。
可就这样出去了,她又不甘心。
朔雪小时候没少被时悠笑话,即使她是九皇女,他也能当着别人的面叫她胖墩,时隔多年,还是无法释怀。
正当朔雪犹疑不决时,暗格的门轰然打开,站在门边朔雪冷不防对上了逆光的时悠。
“你还想在里面躲多久?是想躲到晚上然后趁我睡着时好采花么?”
时悠一把拽住朔雪将她拉出来,在看清她的容貌之后迟钝了一会儿:“你是……胖墩儿?”
朔雪的左肩锁骨处纹有一朵八瓣重叠梅花,那是她自记事起就已有的。
神武帝酷爱梅,因此在每一位皇女身上不同部位都纹了梅。
只有朔雪的最明显,位于锁骨处,她很胖的那会儿,这朵梅花被讥笑成是多余的,一点儿都不妖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