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话语,熟悉的调子,但是声音却比想象中成熟了很多。
她一愣,忙坐起身子,转眸望去。
烛光下,一名容貌艳丽,看起来三十上下的华服女子正端着碧色的茶盏,一瞬不瞬地抬眸望着她。
“你。。你是谁啊?”
楚服困惑地望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有几分眼熟的女人,情不自禁地问道。
“我是谁重要吗?”女子勾唇一笑,用仿佛能凝出水的眸子望着楚服,“重要的应该是,你是谁?”
看到这个笑容,楚服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叫道,“啊!我知道你是谁了!你定是陈阿娇的娘亲对不对?你们说话的口气可真像啊,笑起来也真是一模一样。。。”
她慢慢闭嘴了,因为她看到女子唇角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消失殆尽。
“陈阿娇这个名字是你可以随便叫的吗?”女子站了起来,目光里像淬过了冰,凌冽地投在那个不知好歹的楚服身上。
“名字取来不用来叫,那是用来做什么的呢?”楚服揉上自己的太阳穴,她也真快受够长安城里的人所问出的问题了。
“看来真是个有趣的丫头。”女子又勾起了笑,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楚服。”楚服坦荡地回道。
“衣服的服?”女子问。
“是不服的服!”楚服想了想,大声回道。
女子微微一怔,随后掩唇咯咯笑了出来,“好一个不服的服!那你说说看,你都不服什么了?”
“我不服。。不服那些瞧不起我的人。”楚服低声道。
她想到了以前村子里人们厌恶的目光,想到了窦氏兄弟的恶言恶语,想到了陈阿娇轻视自己时脸上浮现出的那种表情。。。她就有些受不了。
“那你打算怎么对待那些你不服的人呢?”女子继续问。
“这个。。我。。我还没想好。。”楚服挠着脑袋,心想,再不服也没辙啊,自己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人家。
“这个,是阿娇给你戴上的吗?”女子指了指楚服脖子上的铁圈。
“是啊。。你有法子帮我解开它吗?”楚服皱着眉头,苦恼地道,“真的是又重又难受啊。”
“她为什么要给你戴上这个?”女子轻轻抚摸上这副冰凉的铁圈,手指慢慢划到铁圈的内侧,里面凹凸不平,似乎刻着什么。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楚服没好气地回道。她真想告诉女子,八成是因为你女儿有病啊,所以才会喜欢动不动就折磨人。
“这个铁圈怕是世间任何刀剑都砍不开的,只有那把钥匙可以打开。”
“那你能让你的宝贝女儿帮我打开吗?我跟她真的素不相识,无冤无仇。。。”
“她呀,已经很久不听我这个母亲的话呢。。。不过。。。”
“不过什么?”楚服眸子一亮,盯紧了女子红得异常鲜艳的唇。
“不过我倒是有个办法,或许可以不用到那把钥匙,也能让你自由。”
“真的吗?”楚服兴奋地问道,“是什么?”
“别急,你也渴了罢。先喝点茶水,我自会告诉你。”女子稳稳地递过碧绿色的茶盏给楚服。
“谢谢你!你真的比你女儿善良多了!”
被女子这么一说,楚服确实感到喉间干渴异常,感激地接过茶盏,但见茶水也青碧见底,闻起来极香。
她刚准备一饮而尽,沉重地木门便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不许喝!”
绯色的衣带随风漂浮,少女的眸中泛着燃着的光,很亮,很灼。
“阿娇,我的女儿,你为何这么晚了还没入睡?”女子优雅地转过身,目视少女。
陈阿娇大步走上前,一巴掌就扇掉楚服手中的茶盏。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一瞬间,楚服看到了茶杯碎片中有一条青色的虫子蠕动了数下后,立即化为青烟。
“母亲,她只是女儿捡来的奴隶而已,有什么资格喝母亲的茶水?”
“喂,我才不是。。”
楚服最恨听到‘奴隶’二字,刚想反驳只听‘啪’的一声,脸上便被重重地挨了一巴掌。
陈阿娇严厉地呵斥道,“放肆!我和母亲讲话时,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这个低贱的奴隶插嘴了?”
“银霜。”她转眸道。
“奴婢在。”候在门口的银霜听到陈阿娇的传令,忙低着头踏进长公主的寝殿。
“快把这个不知好歹的奴隶押回地牢,让李阡多派点人严加看守,绝对不能再发生惊扰到母亲休息的事。”陈阿娇一字一字地发令道。
银霜抬眸偷偷望了一眼长公主难看的脸色,还是回了个是,便上前用力拽住楚服的胳膊退了出去。
殿内只剩下母女二人,一时变得极静。
良久,倒是陈阿娇先开口道,“正如母亲所说,天色已经很晚了,请容阿娇退去,母亲也请尽早歇息。”说完,她便转过身去。
“阿娇,你为何将‘锁龙环’用在她的身上?”
陈阿娇的脚步一顿,回过眸去,掠过了床榻后方厚厚的垂帘底部露出的半幅月白衫角,声音骤然响了起来,“那母亲又为何要对她用上‘青鬼愁香’?”
“母亲,为什么你总是要夺走我真正想要的,然后再强塞给我根本不想要的呢?”她暗暗将指甲掐进了柔嫩的掌心之中,背对着母亲,咬着牙丢下一句,“母亲,有时候你真的太残忍了。”
阿娇离开的背影很快地消失在夜幕中,长公主颓然跌坐在床榻上,长长叹了口气。
帘幕微动,一个白衣人影走到了长公主的身旁坐了下来。
长公主将头轻轻靠在那人的肩上,疲惫地道,“少君,我真的做错了吗?”
“不。”男子伸手环住了女子隐隐有些发颤地身子,“郡主只是还不理解公主为了保护她的苦心罢了。”
他慢慢抬起眸,也望着少女离去的方向,
“但是很快。。很快她会明白的。。明白谁才是真正爱她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