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说什么呢?”陆宥恒哭笑不得。
陆修琰微微一笑,将酒一饮而尽。
“罢了罢了,我也不与你说这些有的没的。说说吧,怎的离开才一会,回来便心情不畅了?”陆宥恒无奈地摇了摇头,也给自己倒了杯酒,关切地问。
旁人不了解他,难道他这个与他一处长大的还不知道他么?愈是笑得亲切随和无懈可击,那便代表着他的心情愈是差。
陆修琰笑意一凝,也清楚瞒他不过。只是事关他的妻子,也不愿意与别的男人讲,哪怕这个人是如至交般的侄儿。
陆宥恒见他不愿说,倒也没有追问,一声不吭地为他续了酒,轻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劝慰,转身与前来敬酒的官员对饮了起来。
女眷那边的‘秦若蕖’亦有些心不在焉,台上花旦依依呀呀地在唱些什么她完全没有听到,总是不知不觉地想到方才陆修琰的神情。
明明方才还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之事,如今静下心来时,竟生出几分心虚来。
她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眼神不经意间注意到大皇子妃及二皇子妃两人同时脸色一变,而后匆匆离场,心思微微一动,朝着红鹫招了招手,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红鹫心神领会,静静地退了出去。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红鹫便回到了她的身边,轻声禀道:“大皇子府的大公子与二皇子府的大公子吵了起来,到后面还动起了手,正闹得人仰马翻,两位皇子妃赶过去处理了。”
无色与曾经的“皇长孙”陆淮睿动手了?
‘秦若蕖’蹙眉,追问:“无……鑫儿可有伤着碰着?”
只问皇长孙,亲疏立见。
红鹫有些许意外,但稍想一想也觉得情理当中。毕竟皇长孙与王妃都是从岳梁而来,两人又是相识在前。
“皇长孙武艺稍强,故而……”
后面的话不用说‘秦若蕖’也明白了。想想也是,无色本就年长一岁,加之自小习武,又是满山遍野放养着长大的,自然比娇生惯养的那一位强壮些。
“好端端的怎会吵了起来?身边跟着侍候之人呢?”她又问道。
无色大师向来自持“辈份高”,最不耐烦与“不懂事的小屁孩”吵架了,因为这样会有损他“未来得道高僧风范”。
以上这些话,均是当初在岳梁时小家伙对秦四娘所说,一字一句她可都记得清清楚楚的,故而才有些奇怪。
“是因为睿公子说了句有些难听之话,惹恼了皇长孙,两人才动起手来。”
“他说什么难听之话了?”
红鹫略微迟疑一下,道:“他说、他说皇长孙是、是野孩子。”
‘秦若蕖’皱眉,这样的话孩子自然不懂,想来必是从大人那里听来的,看来无色的回归,引来许多人的不满啊!
心里蠢蠢欲动着想去看看,只又很快便压下这个念头。
两家家事,她何苦横插一脚。
这样一想,她又心安理得地看起戏来。
突然,脑子里一阵剧痛,似是有人用力捶着一般,她反射性地撑着额头,心中暗叫不好。
秦四娘要苏醒了?可是青玉不是对她……论理不应该这般快的啊?难道、难道……无色!是无色!
她猛地抓住一旁青玉的手,强忍着那痛楚一字一顿地道:“你亲自、亲自将带来的生辰礼送到无色跟前,现在立即便去!”
话音刚落,她便觉痛楚稍缓,心中了然,果然是无色之事触动了秦四娘。
青玉一愣,随即连忙称是,很快便离开了。
此时的陆修琰亦得到了两个孩子打起来的消息,他皱眉望向陆宥恒,陆宥恒连连摆手道:“小皇叔,这可不关我之事。”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只是……”
“小皇叔放心,我回去必然彻底清理睿儿身边之人。”陆宥恒心中也恼得很,儿子挑事在前,可见身边教导之人别有居心。
陆修琰点点头:“那你便去看看吧!”
陆宥恒离开不过一会的功夫,长英便上前低声回禀:“王妃着青玉带着生辰礼交给了皇长孙,就在、就在二皇子妃训斥皇长孙之时。”
陆修琰当即愣住了。
她?
半晌,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扬于唇角,他蓦地心情大好,一直笼罩在头上的阴云终于彻底散去了。
她还在意无色,可见并非被仇恨蒙了心之人,方才会出手对付长乐侯夫人,想来不过是一时冲动,是他多虑了。
初时乍一见她竟然不顾场合便要出手重创长乐侯夫人,他承认,那一刻他的整颗心都是凉的。不过是道听途说,又无确凿证据,她竟然便能不眨眼地下狠手,难道在她的眼里,但凡与当年之事有所牵连之人,那便一定得死么?
她出手的那一瞬间,可曾想过他?可曾想过万一长乐侯夫人真的出事,以长乐侯的性情,又岂会善罢干休,若是他追查下去……到时又会牵连多少无辜之人?
他不怕她性情古怪,也不怕她手段狠厉,他只怕她眼里心里除了报仇,再容不下其他。
所幸,他的姑娘终究还是没有让他失望,她还会护短,还知道摆明立场替小家伙撑腰。只要心里还有所在意,那便不会彻底沦为仇恨的俘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