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每天忙碌的这都叫什么事?
暗中花钱将一张张汇票收起来,然后明着急匆匆找那些有实力的大商家兑换,而且是以伍家的名义去兑换,他们这些怡和行的老掌柜,在澳门也是有很有人脉的。
因此他们的行动不可能不引起有心人的疑虑,已经有不少通道问过他们了,伍家只回答说是眼下缺现银,所以不得不将以往积压的一些汇票兑出去。
但伍家的势力太雄厚了,竟然一时没人肯相信,各种流言蜚语已经出来了,有的说是伍家遭了大难,需要泼天一般的银钱救命,有的还信誓旦旦的说伍家打算跑路了,因为有准确消息表明清政府已经打算找伍家算账,要抄家灭族,所以伍家打算变现产业逃到花旗国去。
东印度公司的汇票十分坚定,乃至比价都是一比一的收购,可是卖出去的时候,第一天他们只要九成现银,第二天八成就行,到了第三天更是七成就愿意变现。
伍家经验丰富的掌柜不理解这种买卖方法,方山其实也不理解,不过要是伦敦或者纽约那群投机分子看到,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有人在做空东印度公司的汇票。
又过了三天,价格一直维持在七层出手,但是他们的进价也拉低了,可以用八成票面价格来收了。也就是现在澳门的汇票市场,已经从当初单纯的一个汇兑工具,变成了一个可以买卖并获取差价的金融工具了。
要做金融操纵,没有一个金融市场是做不到的,但是靠着伍家的力量,方山硬生生在短期内打造出了这样一个金融产品的交易市场出来。
再一个三天,依然是以八成进,七成出,亏损一成,但是汇票来源,已经不仅仅局限在澳门了,有不少香港的汇票都涌向澳门,方山在澳门的操作,已经将香港市场扯了进来。
这时候按照朱敬伦的计划,该收手了。
夜晚盘点。
“今天我们亏了十万两!”
伍家老掌柜的心在滴血,尽管这亏的不是他的钱,可也不愿意看到如此败家。
方山点点头,今天他们操作用了一百万两,亏损了一成就是十万两,而这十万两将整个澳门的大小洋行都卷了进来,最近几乎所有的洋行都在讨论伍家变卖汇票的事情,也都知道私下可以收到更便宜的汇票,转手卖给伍家就是一成的利润,这是一笔好买卖啊,尤其是在这个广州不通,沿海跟英国人对峙,另外还有土客械斗对峙的时候,整个东南沿海都没有什么好买卖做的时候,很多洋行甚至将倒卖汇票当成了最大的一项业务,从香港调集汇票过来也是他们经手的。
“我们总共亏损了多少钱?”
方山又问道。
“三十五万又七千八百两。”
老掌柜回答道。
方山点点头:“明天收官吧,不用去兑汇票了,劳烦各位掌柜的,去通知一些相熟的大洋行,告诉他们,收到消息,英国议会解散了东印度公司,东印度公司的汇票成了一张废纸,在伦敦市场上,一个铜子都兑不出来。”
方山刚刚说完,这些老掌柜有的人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显然他们中间反应快的已经明白他们这段时间在做什么了,他们这是在做一个汇票的局啊,中国没有成熟的金融市场,但是这些经验丰富的掌柜,谁没有做过囤积居奇这样的盘口啊,囤积过棉花,囤积过茶叶,囤积过丝绸,连鸦爿甚至都囤积过,只是他们没想到汇票这东西竟然也能这么玩,最主要是他们不知道英国竟然解散东印度公司,在他们眼里,东印度公司可是一直跟英国政府一样的,当然精明的则明白,东印度公司就跟他们的十三行一样,是专卖的商行,可那又怎么样,不妨碍他们从来不怀疑这家公司的信用。
现在方山将这个消息一抖出来,他们顿时就明白这是一个盘口啊,扰动汇票的盘口,那么接下来就该杀猪了,即便没有方山在后面指挥,剩下的他们也会做,而且可能做的更好。
方山接下来交代,放出消息乎,开始只收不卖,但是不能全价收,只按照票面价值的七成来收,而且要步步收紧,能有多低,就收多低,直到汇票价格反弹到票面价格为止。
方山的任务告一段落,按照朱敬伦的交代,他回到新安复命。但他登上新安码头的时候,发现远处的农田已经收割,勤劳的农民获得丰收的果实之后,又在希望的田野上播下了新种。他此时还不知道,他其实也已经播下了一颗种子,就等着收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