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敬伦回头看了一下,发现苦力们现在的神情已经好多了,同时依然在大声念诵着“瞄准,放枪,扎人”,“夷人不是人,夷人是草人”这样的话。
朱敬伦没来由心中一阵宽慰,这种状态下,起码还有的打。
英军第一列开完枪后,立刻停止前进,第二排滚动上前,瞄准壕沟又放了一枪。
然后是第三排,他们就这样滚动着开枪,滚动着前进。
“大人,要不要打?”
看着敌人一步一步逼近,这是一种折磨人的状态,黑狗声音带着颤音问道。
朱敬伦本来打算在100米距离时候开枪的,但是现在他改变了主意,必须尽可能的近,否则他吃不下这800英军,吃不下对手就要被对手吃下,必须冒一次险。
“等!”
朱敬伦不喜欢风险,但战场总是最难料的场景,总是有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那就要随机应变,把风险降到最低,此时他头脑冷静的可怕。
几轮射击之后,英军已经滚动前进了百米,他们果然冲着壕沟来了。
完全不理会不断朝他们放冷枪,时不时打到几个英国士兵的炮台那边,看来他们不占领壕沟是绝对不会向炮台进攻了。
80米。
50米了。
突然枪声停了下来。
朱敬伦抬头看了下,发现英国人停了下来,又开始整队,队形紧凑了起来,而且士兵们不是停下来装子弹,而是上刺刀了。
这是要冲锋了。
朱敬伦知道机会来了,大喊了一声:“瞄准!”
没有昨夜训练时那么整齐,但是也已经不错了,几个呼吸之间,方才吸了口大烟的士兵们迅速的站起来,趴在壕沟壁上,将步枪搭在壕沟上面的沙垒上,专注的瞄准英军。
几乎是心有灵犀一般,英军军官此时竟然也下了命令,上好刺刀的英军集体冲锋起来。
朱敬伦本来还想大喊一声“射击”的,但是紧张的士兵根本没等的及就有人开枪了,有一个开枪,结果就是一片接一片的枪声,此时朱敬伦就算大喊也没人听的到了。
但是效果并不差,50米距离,2000支线膛步枪,近距离错落开枪,短时间两千发子弹打过去,英军队列就如同撞上了一堵墙一样,冲锋为之一滞。
枪声刚停,苦力们就听到朱敬伦不断的大吼:
“冲!”
“冲!”
“冲!”
这些人早就没有了思考的能力,只有昨夜做了几百次后形成的条件反射,以及刚才那一口烟膏提起的亢奋情绪,不排除很多人此时脑子都还不太清楚,依然不是很整齐,但是有人不断的爬出壕沟,也没有任何队列,端着刺刀大声嘶喊着就冲向了狼藉的英军残阵。
朱敬伦不断的喊着,用力的喊着,怒目圆睁,战场的气氛让他也觉得浑身发热,紧张夹杂着兴奋,人类原始的兽性本能复苏,恨不能也杀上去。
英军此时其实有点蒙,根据后来幸存下来的俘虏回忆。当他们正要冲锋的时候,突然从各处射过来无数散乱的子弹,那些子弹虽然散乱,却都是在极短的时间内打过来的,有从左侧打来的,又从右侧打来的,又从前面打来的,让人避无可避。
结果他们800人的密集队形,瞬间就给削掉了一层又一层,枪声停止的时候,他们所剩兵力就只有三分之一,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看到不断有人爬出壕沟,发出野兽般的嘶喊一个又一个朝他们冲过来。
他们杀掉了前面一些,但是后来的人完全没有感情一般,看上去无穷无尽的朝他们扑来,将他们淹没了。
两千吸过大烟后的士兵拿着刺刀,脑子里只有一个刺杀的念头,嘴上甚至机械的喊着“瞄准,放枪,扎人”,“夷人不是人,夷人是草人”这样的话冲上去的瘾君子,或许在绝大多数战场上都会败的很惨,可是在这个战场上,在面对已经被打蒙的敌人,脑子不太清楚的他们却爆发出了极强的战斗力。
看着密密麻麻的苦力大军将英军淹没,朱敬伦不由的想起一些美国电影中无数僵尸将无助的老百姓淹没的场景。
虽然这样想对这些染上毒瘾的苦力们来说有些不尊重,可他们这种有些迷糊的疯狂状态,让他不由的这样去想。
总之。
赢了。
第一次,朱敬伦觉得这些吸大烟的苦力,也不是那么让人厌恶。
或许在自己的带领下,他们会是一支不一样的双枪队,当然如果有机会,朱敬伦还是想帮他们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