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好自己的头盔,将长剑收回剑鞘,我翻身上马,催动小跑巡视着满脸视死如归表情的骑士们,情不自禁的大喊,几乎用尽了丹田的力量:“上帝最忠诚的战士,帝国最勇敢的武士们,我们十分荣幸的获得了首先攻击敌人方阵的任务,这是皇帝陛下赐予的崇高荣耀,是时候让自己的家族获得渴望许久的光荣了,我们渴望荣耀就像雪原狼渴望猎物温热的鲜血一样!请容许我这样说:即使面前的敌人是我们难以战胜的,即使手中的长矛和宝剑没办法屠宰更多的意大利渣子,即使面前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峭壁,但能与你们并肩作战,把自己的头颅丢在战友们中间,我感到十分光荣!上帝保佑德意志!”
“上帝保佑德意志!”骑士们彻底被我发自肺腑的战前宣言勾起了心底里最原始的杀戮**,狂战士一样瞪圆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甚至连胯下的战马也急不可耐的用蹄子刨着地面,希望与自己的主人共同厮杀个痛快。
看着士气正好,我拉下头盔上的面罩,从侍从手中接过顶端饰有奈梅亨龙旗的长矛,高举着引领身后的骑士催起战马,慢慢调整呼吸,保持着进攻阵型在两军之间的平原上逐渐提起速度,积蓄重骑兵冲锋排山倒海的力量。
因为视线被颠簸的马背弄得起起伏伏,再加上狭小的头盔面罩,所以只能从用来透气和观察的缝隙中隐约看到面前的意大利方阵一点一点变得清晰,每个人的面部轮廓都似乎鲜活起来,当然也包括他们高举着的长矛尖上反射的致命光芒。“我不会同时被几支长矛捅个对穿,像个被爆菊的关东煮吧?”在好不容易吸了满满的一大口从面罩缝隙里透进来的新鲜空气之后,我脑海中竟然无厘头的出现了这样的想法,足见奈梅亨伯爵视死生为无物的英雄气概——也许只是一阵惨死前的回光返照。
看看距离差不多,身边的骑士用他的长矛敲了敲我的头盔,提醒伯爵大人应该调整攻击阵型,准备最后的冲刺了,我抬起被禁锢在狭小空间里撞得气晕八素的脑袋估算了下大概的两军间距和战马不可逆转的速度,高高举起自己的长矛。看到命令的骑士们就像从小到大千百次的训练那样娴熟的操控着胯下的战马,利用高速冲刺的惯性缓慢却有条不紊的将一字排开的长蛇阵收拢,逐渐聚集成以我为端点的三角形冲锋阵型,同时控制相互之间保持在的距离,以防止千钧一发之时发生拥挤冲撞的意外,每个人都将长矛紧紧地夹在胳肢窝里,端平的锋刃指着同一方向。
意大利飘着无数花花绿绿旗帜的指挥中枢终于有了反应,聚在那些旗帜底下的贵族们可算是在共同的危险面前达成了基本的一致,几个传令兵模样的骑手火急火燎的抽打着马匹跑向不同的方向,消失在微微有些骚动的方阵里。随着他们的命令,我们面前的两个长枪兵方阵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穿插在一起,组成凌乱的三排枪林,而在他们身后,有许多背着箭盒的弓箭手正在狼狈的跑过来,手忙脚乱的紧着自己的弓弦。
“举盾!”看到敌人情况变化的我高声叫喊,希望让每一个战友都能听到,自己也迅速的用左手取下挂在马鞍一侧的盾牌,高举过头顶护住身体。相比我的笨拙,身边的骑士动作整齐划一的像是按照统一预定程序运转的机器人,差不多同时举起盾牌,斜着护住自己前面战友的身体上方,就这样一个挨一个的拼接成密不透风的防御,严谨的仿佛细致合缝的拼图,一点点指摘的破绽都找不出来。
我最熟悉的羽箭破空之声传来,不过是不同以往的密集,好像雁群扇着翅膀飞过天空的声音,羽毛熨帖的分开气流,空气不是被撕裂,而是彻底的被击穿,碎成再也拼合不起来的游丝,不用抬头张望,光是听声音就知道意大利人一定没有吝啬自己的羽箭,铺天盖地的全都给我们招呼过来。
眨眼的功夫,甚至我都没来得及让思想在细胞之间来个电流回路,天色便为之一暗,数不清的羽箭就冰雹一样噼里啪啦的砸下来,无差别的在地面上瞬间留下一片低矮的灌木丛林,堪称效率最高的造林人,我听到身边战友中箭落马的惨叫和马匹濒死的哀鸣,还有吸血虫一样从锁子甲的圆环中间刺进皮肉令人倒牙发酸的声音。三角形的攻击方阵有了变化,仿佛被酸液腐蚀的模型,从中心向四周缓慢的掏空溶解——这轮攻击至少让我损失了二十名优秀的骑士,还有一半的人强忍着**的疼痛继续冲锋,背上招展的翎羽好像京剧人物威风的靠旗。
剩下的距离已经不足以让敌人再发射一轮羽箭,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凝视着面前越来越大的意大利长枪兵惊恐的脸,像要把他记住似的闭上眼睛,卯着头随着发狂的战马撞进敌人的方阵……</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