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小萝卜头夏树捏着跟木棍蹲在地上,拧着眉头愁眉苦脸,“苟不..”
“狗不理,是包子。”抱着个腌菜小坛出来的夏豆接话道。
“二姐,你净扰人清净!”
“小弟,你真的太笨啦,我都能背了,苟不教,性乃迁,”夏荠在一旁边缝补衣裳边说道。
夏豆笑着打开菜坛子,前几日腌浸的萝卜野菜等起了酸辣味,又酸又香的味儿勾得人垂涎欲滴,“要不要来吃块酸菜刺激刺激?就这几句话,你都背一晌午了,小伙子能不能行啊。”
“是.是不是我太笨了啊二姐,”夏树惭愧地将地上写的字都抹擦掉,又可怜巴巴地用木棍子在地上戳戳写写。
“没有啊,你聪明着呢,九九歌不是背的挺好么,”夏豆走上去喂他一块酸菜根,“数学很有天分。”
“可是,可是景明哥说要学得圣人言,做好锦绣文章才是正经,九九歌背得也无大用处。”
“戚小明竟然是这般跟你说的?我明日去跟他辩辩。”夏豆咬了口酸萝卜,感觉过辣了点。
还是早前夏豆便想着让夏树读书,还教他背乘法口诀表等,因她自己也不会写繁体字,辅导他识字却是有心无力,想送他进学堂不说银钱问题,还须得有人引荐,这不只得央求村里唯一的读书人戚景明帮忙。
读书的念头是寻常人家想都不敢想的,夏豆把这个主意一说,倒唬了夏家爹娘一跳。
“只是跟景明哥学学道理,识点字总不会有坏处”,夏豆这么劝她爹娘,“小四儿可机灵了,读点书傍身也是好的。”
老俩口翻来覆去想了大半宿,最终还是咬了咬牙点了头。家里得了荣福叔送来的银钱五两,夏豆拿了些进城买了块五花肉,提着当束脩去了戚景明家。
戚景明本就极好说话,里长娘子也是个和睦可亲人,只说不要耽误他自己念书就好,夏豆也知道他就将考秀才,就和小明哥约好每日教夏豆半个时辰的功课,又暗下包了一百来文钱给里长娘子。
这不听说小明教人识字竟教歪道理,夏豆当即柳眉一挑就来了气。
“没有,没有,”夏树连忙摆摆手,景明哥算是他先生了,怎能在背后论先生是非:“是,是戚路说的,景明哥只说读书在于长学问明事理,戚路说我连三字经都背不好,不是读书的料...”
“戚路竟然敢这么说你,我明儿去帮你去骂他!”夏荠放下针线走来,闻言护犊子地直骂戚路:“他自己大字不识一个,还好意思说别个。”
戚路是戚小容的二哥哥,年已满十七,以往因好吃懒做而一直拖着未曾娶亲,现如今他家有了钱财,戚八叔便也起了别的心思,倒跟夏豆想到一块儿去了,他也提了不少东西进了里长家,说是让戚景明教导戚路先开个蒙,来年开春了也好去城里进学。
教一个是教,两个也是教,夏树和戚路就这样成了同窗。戚路一把年纪还不如夏树聪敏,又不肯虚心求学,说人坏话倒能的很。
“戚路的话你也往心里去,”夏豆拦住想伸手进坛子捞菜的夏荠,“你们俩都去洗手,来吃点东西歇歇。”
夏树扔了木棍子和夏荠洗净了手,三姐弟人手握一个酸萝卜坐一块边吃边聊。“筹算之术最是精妙,小树儿你算数学得快,说明你聪明的很。”
酸萝卜就是这点,越辣越想吃,夏荠夏豆嚼着萝卜嘎嘣脆,夏豆辣得呲溜溜的吸气:“至于你背书背得慢些,这也没什么,有人做菜做得好,有人缝衣服缝得好,没有聪明愚笨之说”.
夏豆扇扇火辣辣的嘴巴:“求学需勤勉,总能有所得,学问之事不能一步登天,你以后要走的路还长着呢,休要为闲人闲话所扰”。
三姐弟说话的功夫夏家爹娘和大哥都回来了。
虽说夏树读书也就是试试水,大伙儿嘴里都说当不得真,但家里人就想突然有了盼头。夏家爹娘更为精细地侍弄那点田土,夏木整日忙着打柴进城里卖,他在山里打柴时结识了邻村的樵夫,跟着进城卖柴一担能得三文,眼见着要过冬了,柴火也走俏的很。
“爹娘,大哥”,夏荠被辣得红着眼睛喊人。
“这是咋了?”
“娘你也来尝尝这萝卜,二姐做的腌萝卜可好吃。”夏树把吃剩的半截萝卜递给他娘,又吐着舌头道:“就是忒辣了点。”
围着菜坛子蹲下的姐弟仨都是通红着眼睛,半吐着舌头在使劲儿吸气,像极了三只排排蹲的鹌鹑,劳累一天的几个大人一回来就被逗笑。
“二姐儿你净带着你弟弟妹妹胡来”,李氏就着夏荠俩洗过的那盆水洗了手,又接过夏树递来的萝卜吃了几口,回过味来也是辣得呼呼气:“二姐儿你这憨货是放了多少辣子,辣死个人了,辣子不要钱啊。”
夏豆几个抱着肚子一顿笑。晚间夕食就喝了些白粥调和胃口,一家人和和美美地说了些趣事才去入睡。
孩子们都长大懂事了,能帮着分担不少事,因得了荣福叔送来的那些银子,紧着点用至少这个冬天不用再愁,总的来说家里的境况都在慢慢变好。睡前李氏躺在床上还跟他爹说,自从二姐儿回了家,这一件一件都跟做梦似的,怎一出门就能挣着些钱财回来,他爹只说豆姐儿是个有福气的,日子总是越过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