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员摁动电钮,火化间的传送带嘎吱嘎吱响,动了动,忽然停住。 我们面面相觑,黑哥掏出烟递给他:“老董,咋了这是。”
这位烧尸工大概姓董,大家都管他叫老董,具体什么名字不知道。我来殡仪馆办事的时候,和他见过面,属于点头交。
老董接过烟没抽,塞在耳朵上,摇摇头:“怪了,传送带坏了。”
黑哥说:“前面都好好的,轮到我们就坏了,你得给个说法。”
老董脑门见汗,没理他,后面还有很多尸体要烧,传送带坏了,流程都要停下来,相当麻烦。
他来回摁动按钮,传送带嘎吱嘎吱乱响,就是不往前走。
老董取来工具箱,里面有螺丝刀钳子之类的东西,他知道我是执尸队的,便说道:“小伙子,搭把手,把尸体挪到一边,我检查检查履带。”
我和他一个抬头一个抬脚,把麦瑞抬起来,放到旁边的尸床上。抬尸这个活儿我经常干,只要不是死状太惨的,我基本上都能接受,已经没什么不适。
我抬着麦瑞的头,放到尸床上时,手滑了一下,从她的脖子上钻入腋下,手感软软的。我心里一惊,按说不应该啊,在停尸间冻了这么多天,应该硬邦邦的,怎么会软呢?
而且软软的感觉很熟悉,好像在哪里摸过,我凝神一想,想起来了。数天前,收麦瑞尸体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极为诡异邪恶的噩梦。梦见有个红衣女人吊死在大桥上,当时我去收尸,双手从女尸腋下穿过,就是这么软软乎乎的。
看着麦瑞的尸体,我心脏狂跳,暗暗提醒自己,幻觉幻觉,一切都是幻觉。
老董蹲在地上检查传送带,用螺丝刀这扭扭那捅捅。黑哥在旁边帮他看着。尔夫到是很冷静,坐在一边,抄着手,不知想什么。
老董站起来,摁动按钮,传送带不缓不急地动了起来,缓缓向炉子里前进。他停下按钮,说了声“好了。”然后招呼我,一起把麦瑞的尸体抬到传送带上。
他再次动传送带,传送带嘎吱嘎吱响了两声,又停了,不往炉子里走。
火化间就我们四个人,大家互相看看,老董脸色很难看,喃喃:“怎么又坏了。”
尔夫站起来,到麦瑞身前,伸手轻轻抚摸尸体的脸颊:“麦瑞,你是不是不想走?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心事没有放下?放心吧,你的爹妈我会照顾的,你好好上路,别来缠着我们。”
尔夫说得极是动情,老董看愣了。
黑哥在旁边提醒:“再试试。”
老董答应一声,摁动电钮,传送带还是不往里走,像是哪里被塞住,出难听的摩擦声。
黑哥道:“先别弄了,我找高人来看看。”
他出了火化间,时间不长,领着一个和尚进来。这个和尚是葬礼上专门负责为麦瑞度的,据说是方外高人,现在挂单在东北的寺院,法号圆通。是黑哥联系东北那边的朋友,千请万请才请来的。
圆通和尚开口就是东北腔的普通话:“怎么了这是?”
老董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急着说:“人没上去的时候,传送带好好的,人往上一躺,传送带就不好使了。师父你帮着看看。”
圆通和尚捻动着佛珠,在火化间走了两圈:“逝者这是心有怨念啊。”
尔夫眼睛一瞪:“你不是刚才都度过了吗,为什么还会这样?”
黑哥也着急,葬礼进行到一大半,前期除了定金,剩下的钱都是我们公司自己垫付的,尔夫尾款还没付呢。现在出了岔子,尔夫如果耍赖不掏钱,公司就赔大了。
和尚不慌不忙,捻着佛珠说:“逝者已逝,我已送往西方极乐世界,这个没有问题。毛病出在她身上还有另外一股怨念,并不是她本人。”
“那是哪来的?”尔夫问。
和尚诡秘一笑:“这个恐怕就要问你了,施主。为什么这股怨念会跟着你,附着在尸体身上,你到底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