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云脸色不大好看,还是道:“陛下问我:你可懂得天子之剑,诸侯之剑,庶人之剑有甚么异同?”
两位剑客倒没甚么,花满楼也很镇定,只6小凤很奇怪地看着他,上下打量,似乎要瞧出一朵花来。
魏子云似乎也理解这种目光,苦笑道:“说实话,陛下这一问虽不如方才在太华殿对二位问的那般……那般耸人听闻,但在下当时确实吓出一身冷汗。”
6小凤很感兴趣,道:“那魏大爷是怎么回答的呢?”
这个问题确实很难,天子垂问,不能不答,也不能答的太差,不然显得这位大内统领太没有水平,但也不能答的好了,否则皇帝再追问一句:“你为何对天子之剑如此了解?”魏子云只怕不大妙,
魏子云道:“我能有甚么好答案,还不是前贤那几句,天子之剑,行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上,上决浮云,下绝地纪,此剑一用,匡诸侯,天下服矣罢了。”
这段南华经中的话原本说来气魄雄浑,几有开天辟地的大势,却给魏子云最后“罢了”二字拖的全无神意,垂头丧气,也算是一种能耐。
6小凤笑道:“再也没有比这更妙的答案了。”
这话既是前贤所说,照样描来自然没甚么问题,也勉强够得上水平。
花满楼忽然道:“然后呢?”
——然后,便是皇帝怎么说。
四人观听皇帝言行,当是位有道之君,绝不会因为一场问话就将魏子云怎样了,但这位潇湘剑客神色间却大见犹疑,末了才道:“我背完书后,陛下不置可否,又问:以你看来,这三种剑,哪种最好?”
若是常人,自然会说天子之剑最妙,但这五位都是江湖上顶尖儿的人物,虽然承认天子剑可平天下,安万民,却也不会认为庶人之剑当真便是如南华真人所说:蓬头突鬓,垂冠,曼胡之缨,短后之衣,瞑目而语难,相击于前,上斩颈领,下决肝肺,无异于斗鸡。
西门吹雪四人自然不必说,一剑纵横江湖,任侠逍遥,快意恩仇,即便是魏子云,虽然委身大内,像个官员更多于武者,但他昔年也是热血豪侠之士,自有一番从江湖刀光剑影中搏来的风骨,违心媚上的事,他还做不出来。
这次魏子云不待人追问,便道:“在下当时一咬牙,说:‘天子剑决算天下,由陛下使来,自然是极神妙的,庶人剑有防身杀敌之能,便适合微臣这等身份。’”
6小凤抚掌叹道:“若是换了我,也想不出比之更好的回答,但总觉得有些问题。”
花满楼道:“不错,各有所用,魏大人回答的确实很妙,只是陛下想的多半要更深一层。”
魏子云看了一场决战,又与当世绝顶人物谈了许久,好似又回到了年少时的快意时光,感慨道:“两位高见。陛下听后,笑了笑,说不错,然后又问了一句:若是魏卿家此刻是名刺客,你此刻离朕不过十步,暴起杀手,朕该如何是好?”
四人吹着风,心中同时冒出一句“伴君如伴虎”来,沉默了一会,6小凤喃喃道:“看来御前带刀侍卫威风是威风了,却也危险的紧。”
魏子云点头道:“我当时自然是汗流浃背,赶忙请罪,陛下说了一句‘是朕唐突了’,便让我退下了。”
西门吹雪忽然道:“一样。”
“一样?”魏子云奇道:“西门庄主说的是?”
庄主没有回答,城主淡淡道:“三种剑是一样的。”
魏子云讶然道:“二位的意思是,在陛下看来,天子诸侯庶人三种剑是一样的?”
6小凤与花满楼沉吟着,没有说话。
魏子云怔了半晌,摇头苦笑道:“看来我是真的不懂了。不过二位的要求算是完成了罢?”
剑客点头,于是五人便下了太和殿,魏子云正要领着四人去休息,忽然远远奔来一群带刀侍卫,神情虽然大多很镇定,五人仍能自他们身形步法中瞧出一丝慌乱之意。
魏子云心中一突,快步上前,喝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一名领头的蓝衣侍卫奔出,附在统领耳边说了一句甚么话,魏子云脸色突地铁青,喝道:“此事当真?”
蓝衣卫伸手入怀,捧出半枚紫色令牌,肃容道:“大人,这是王总管亲自传下的天子御令,屠大人,殷大人,丁大人已经带着兄弟们过去了!”
魏子云脸色苍白,腮边肌肉不住跳动,眼角抽搐,自袖中滑出半枚同样的紫色令牌,往前一送,严丝合缝,正好对上。
他长长吐了口气,转过身来,脸色冰寒,用力一挥手,厉声喝道:“将这四人拿下!”
那群侍卫立刻散开成阵,亮刀持剑,将6小凤四人围了起来。
周围宫殿上,突然冒出密密麻麻的人影,强弓劲弩寒光闪动,连成一片,几乎将天上的月光也掩了下去,杀气大盛,对准了圈内的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