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道:“哦?”
南王世子冷笑:“你就要死了!”
王安按住心中不安,道:“皇子犯法,与民同罪,你无诏入京,论罪当诛,还有甚么话说?”
这阴谋陈远当然已完全明白,他们是想要李代桃僵,用这年轻人来冒充他,替他做皇帝,再把他杀了灭口。
然后以南王世子的名义,把他的尸骨送回南王府,事后纵然有人能看出破绽,也死无对证了。
陈远不想这原先的皇帝如此倒霉,自己从天而降不说,还有个堂弟在一旁虎视眈眈,也不知此刻如果是他本人,会是怎样?
月光淡淡,风中传来隐隐的喊杀声,陈远面色不变,道:“只有一句话。”
王安道:“你说,我们在听。”
陈远悠然道:“你有没有听过兔死狗烹这个词?”
王安脸色变了,偷偷瞧了瞧南王世子,现他的脸色也变了。
陈远道:“朕总算待你不薄,你今年已近七十,又是大内总管,权柄甚重,想必他只能是用重金收买了你……”
王安突然道:“还有女人!”
陈远奇怪地看着他,这目光几乎令王安狂。
陈远叹息:“你已是大内总管,他篡了位,你还能做到甚么地步?你知道了如此重要的秘密,又凭甚么认为,事后他会留下你的命?”
王安说不出话来。
南王世子却已不容他再说下去,突然道:“朕说会,就一定会。”
陈远淡淡道:“王安,你若此刻传回魏子云,朕恕你无罪。”
该信谁?
王安左看看,右看看,头上冷汗滚滚,突然现自己实是不算是聪明人,正迟疑间,窗外忽然传来一道声音:“信我!”
这声音短促有力,像是一枚钉子,在暗夜中闪闪出一种光来。
剑光。
声音方起,剑光已破窗而入,如长河落日,如古柏森森。
灯光忽然熄灭,沉闷的寝宫内,两个人忽然像是赤身**,被人扔死狗一般扔到了冰天雪地里。
剑光直刺陈远。
陈远看着这道剑光,招手,轻叱:“剑来!”
叱声出口,忽然间,一道剑光斜斜飞来,如惊芒擎电,如长虹经天。
漫天剑光交错,出了“叮”一声响,火星四溅,忽然全不见了。
唯一还有光的,只剩下两柄剑。
两柄形式奇古的长剑。
一柄剑握在一个斗笠人手里,灰色的衣服,灰色的斗笠,如果没有那柄剑,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路旁田地里辛苦劳作了一辈子的老农。
只是,老农通常不会握剑,更不会杀人。
这斗笠人非但握着剑,更会杀人。
所以他不是老农。
一柄剑握在陈远手里,青衣的衣服,青色的剑,如果没有那柄剑,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路边随处可见的年轻人。
只是,年轻人通常握剑,也会杀人。
所以,他确实是个年轻人。
旁观的两个人已呆住。
王安忽然大叫:“你不是皇帝,皇帝绝没有这样的武功,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
南王世子脸上已沁出冷汗,本来可靠的斗笠人,似乎已不再可靠。
陈远凝视着斗笠人,忽然道:“你练剑?”
斗笠人嘶哑道:“太阿?”
淡淡的月光照进窗子,照在陈远侧身上,照在青色的剑上,反射出种动人心魄的颜色。
陈远一半侧脸在月光中,一半侧脸在黑暗中,淡淡道:“太阿。”
斗笠人一半斗笠在月光中,一半斗笠在黑暗中,嘶哑道:“我练剑,也杀人!”
长剑挥起,剑光如月光。
月满中天。
月更圆。
月光无处不在。
剑光无处不在。
秋风中浮动着桂子的清香,桂子的香气之中,却充满了肃杀之意。
风从窗外吹进来,月光从窗外照进来。
风月冷,冷彻骨髓。
剑光更冷,冷透人心。
人心却易变。
太阿飞起,青色剑光闪烁弥漫,如易变人心。
月光虽无所不在,照彻天地,却照不进人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