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菻呆立片刻,忽然奔回本阵,伏在那少女怀里,双肩不住抽动,哽声道:“秋焰……”
这秋焰少女黑色衣,黑色直垂腰间,轻轻拍了拍她玉背,说了句甚么,边上一个粉红短少女也不住细细安慰。
明月渐渐偏西,在云间若隐若现,繁星更亮,凉风更冷。
徐子绫望望天,握了握妻子的手,道:“各位,最后一场罢,秋池。”
中原众人赞同,扶桑那边不置可否。
他身后一名少年应道:“是,师父。”
这少年缓步迈出,众人眼前一亮,此人眉目极清正,笑的很羞涩,清声道:“蜀中林秋池,扶桑哪位请?”
对面走出一少年,倒提长枪喝道:“扶桑正嗣!”
这正嗣少年面容刚毅,步伐沉重,隐隐间隆隆作响,一人踏来,竟似有千百人的势头,他越行越快,转瞬间拉起道道幻影,奔到对手面前,一枪刺出,风声大作,林秋池虚飘飘的站在原地,不受力般随枪风飘然后退,正嗣人随枪走,右臂疾探,枪尖气机暴涨,刹那间刺到林秋池胸前三寸处,此时他背后已是山壁!
林秋池双手幻影般飞舞结印,真气流转,气机变幻不定,由内狮子印转外狮子印再转水瓶印,一掌切在枪尖右侧,轻轻一掌竟将这千钧重枪生生劈开二尺多,正嗣收势不及,“哧”的一声,长枪深深刺入岩壁里,林秋池身形一闪,已到了他身后,轻轻拍了拍他肩膀,掠还归阵。
正嗣毫无沮丧之色,面带沉思,拔枪出来,一步步走回扶桑阵中。
三战已过,夜已深,风更冷,陈远隐隐现哪里不对了。
楚音拍掌笑道:“中土果然不凡,是我们输了。黄岛主,各位前辈,楚音多有打扰了。”
宗师们相视,黄药师道:“公主过谦了,小辈们侥幸胜了几招,也没甚么大不了的。”
这扶桑公主深深一躬,起来时似又变成了那个柔弱娇怯的小姑娘,脸红红地道:“洛家姊姊,我们金陵再见了。”
洛羽依双手握了左右姊妹,微笑道:“嗯,楚姊姊深夜行船,虽有这许多高手,还是不要大意的好。”语调诚挚,一片真心炽然。
楚音再长躬道谢,一众人转身回船。
虫鸣渐低,一人忽道:“这位扶桑公主为何非要比这三场?”此人一身月白僧衣,光头在月光下闪闪亮,正是南少林无花。
众人明白他话中未了之意:留学为甚么要带这么多高手,又为甚么非要暴露出来?
三年前扶桑入侵高丽,李氏不敌,求救于宗主国大正朝,洛华帝派大将军霍起出兵相助,七战七捷,将织田氏逐回,后又遣使行册封东瀛国王之事,表面上纳扶桑为属国,传闻织田氏暴怒如雷,只是两国相隔大海,谁也没当真,如此一来,此夜之事就有些奇怪了。
众人都瞧向三位公主,三人都似在想些甚么,默然无语,一人轻笑道:“如果说这小姑娘的话,她心中倒似没甚么恶意。”
此人面带微笑,目中安详,似乎没有甚么是他看不开的,正是江南世家,淡月照公子,轻花半满楼。
杨过长笑道:“花兄一向有识人之能,你这样说,即使有甚么异动,也没甚么了。”
走出环音谷,风吹竹影动,沙沙作响,任盈盈道:“梅庄离金陵不远。”
洛羽依谢过,众人散去休息不提。
陈远走到半路,又折还山谷,来回踱步察看,心中沉思:“白玉京虽然方便,却没有现实中利用天时地利的种种复杂变化……这三场先天之战,虽然各人只是交手一两招,没有全力出手,也确实令我大开眼界。”
他推敲良久,谷中光影互移,正要离开,蓦然觉地上多了一条淡淡的影子,心中一惊,急向左后撤步,抬头一看,却是洛青绫,正站在明暗交错处,静静瞧着他。
陈远缓缓吸气,道:“洛姑娘,有事么?”
洛青绫道:“你练剑?”
陈远摸不着头脑,道:“是的。”
洛青绫道:“方才我那一剑,你瞧出甚么没?”
陈远肃然道:“青公主那一剑高妙之极,外显柔弱,内敛坚刚,平和中自有一种凛冽锋芒,晚辈境界不够,只能瞧出这么多了。”
洛青绫轻轻叹口气,空谷回响如天籁,道:“已经很不错了,你记着一点,炉火纯青这一步,不可轻易迈出,须得将以往所学全部熔炼成自己真正的领悟,方可挥出自己的无招之剑。”
陈远心中先是一动:“这叹息声好美!”听完后,正颜谢过,问道:“晚辈多谢!只是不知青公主为何要指点于我?”
洛青绫瞧着他,目中笑意盈盈,悠然道:“你这人很爽快,只是不必自称晚辈,说不定……你明日随我们去金陵罢,我可以教你剑法,好不好?”
这一笑之下,陈远只觉她从一名雪山般的绝代剑客变成了个温柔的小姊姊,他大为意动,只是还有不解:“晚辈敢问为何?”
——青公主这般青睐我一个平平小子,究竟是为甚么?
洛青绫跺脚,又成了个娇蛮的小妹妹,脸上飞起淡淡红晕,道:“我还不到桃李年华,你晚辈晚辈的成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