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要命地往前跑,双腿好像不是自己的,越跑越发软。眼看着天台尽头快到了,她猛然刹住了脚步,回头。
身后穷追不舍的反派有几分惊讶,往楼底看了一眼,又勾起嘴角,微抬下巴:“跳啊,你倒是跳啊,我看你往哪里逃!”
镜头往她这边转,准备特写。
陆蔓君感觉自己的喉咙疼得厉害,手心直冒汗,脑子嗡嗡直响。她控制着自己的表情,竭力不让脸上出现一分难受的表情。
她回头看了一眼天台,又转回,对男人笑了一下。我就是跳了,看着吧!她骄傲地扬唇,一扭头,奋身往跃下天台。
落下时,冷风擦着她的耳际,晕眩的感觉一阵阵袭来。她胃部翻滚,眼前几乎是模糊的。
反派惊呼一声:“你——”慌忙追至天台边缘,扶着墙边往下看。
“卡!”
“啪。”
陆蔓君不偏不倚落在软绵绵的垫子上。她揉着太阳穴,脑壳快要炸开似的疼,从垫子处爬起时,手撑着垫子,勉强坐起。
导演指着演反派的何群说:“你那表情动作都太浮夸了,明白吗,小碎步追过去干什么?自然一点,重来!”又对陆蔓君说:“不好意思啊,再来一遍。”
何群是新人,是邵氏南国培训班刚出来的,借着这机会磨演技的。杨伟之前也交代过,让陆蔓君带一下他。
陆蔓君点点头,忍着头痛,爬下了垫子。
梁超美很是担心,过来扶她:“你没事吧?”
陆蔓君擦了下汗:“你去喊化妆师过来补下妆。”估计再来几遍,她要昏过去了,便对导演说:“导演,我跳楼那个部分能用吗?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
导演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可以用,不过楼上那段,还是要你跟他配合一下。新人嘛,他演技跟不上也正常,理解一下。等会拍完就让你休息。”
陆蔓君不说话了。
在邵氏,生病继续拍的人也不在少数。拿了影后,自然是高处不胜寒,稍不小心就被人说闲话,说是耍大牌还算好的。
所以她让人补了妆后,就继续拍了。
第二次摔下来后,导演还是摇头,把何群抓去说戏去了。陆蔓君坐在边上,捧着热水喝。
梁超美很是心疼陆蔓君,但也不说什么。毕竟片场人多口杂,不想给陆蔓君惹祸。
朱瑜是直性子,看不下去了:“导演真过分!明知道你病了,还要你这么三番五次地跳!没你带着,他就演不了了?以前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对着一面墙还不是这么演!”
梁超美喝住她:“朱瑜,你哪来这么多话啊!别说话了,去拿棉衣过来。”又问陆蔓君:“还熬得住吗?”
陆蔓君点点头。
看导演和何群说完了戏,副导演过来喊她上楼。
陆蔓君放下热水,“来了。”刚站起来,眼前一片黑,景物摇晃闪烁了几下,身体发软,毫无预警地倒在地上。
“蔓君!”
“蔓君!”
接连几声惊呼后,隐约感觉一群人围拢过来。随后,她什么也听不见,彻底昏过去。
等她睁开眼时,眼前一片白茫茫,鼻子冲进来一股浓烈的消□□水味道。她皱了皱眉,转头看,见离她半米远的椅子上坐着梁超美,抱着一个枕头,正打着瞌睡。
她艰难地转过脖子,发现自己正在打点滴,吊瓶快打完了。喉咙似乎没那么疼了,试着喊了几声,那声音跟蚊子响没什么区别。她只得勉强动着手指去碰梁超美。
还没碰着,梁超美忽然一个激灵醒过来了,迷茫了半天,回过神来,眼睛一亮:“啊!醒了!”赶紧站起来,回头喊人:“朱瑜!醒了!快过来!”
梁超美过来查看她的吊瓶,指挥朱瑜去喊护士。
好半响,陆蔓君才能说出话来:“几点了?”看外面窗户大亮,估计已经是第二天,戏肯定是没拍完了。
梁超美说:“你什么都别想了,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你好好休息。我跟杨伟说了,他等会过来看看你。”
陆蔓君安心地闭起眼睛,睡了个大觉。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在说话。
“别吵醒她了!”似乎是姨妈的声音。
她以为自己是做梦。虽然最近放暑假,但是手里三部电影在拍,她忙得没时间回家看。姨妈一家也很忙,她不可能让人专程跑过来看看自己,所以最近老是梦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