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盛波此时正半倚半靠在工事上,拿着望远镜看着山下面。法军不做片刻停留,就发起进攻,让他有些惊讶。
本来是命令等到信号才能开火,周盛波想等法军前进至两百米内时,再给法军来一个排枪。但士兵们太紧张了,才到半山腰还有四五百米远时,就有稀稀拉拉的枪声响起,然后一片枪响声,很多人都跟着开枪了。周盛波无奈的骂了一句:“傻不隆东,孬头八唧的!”,只好命令全体开火。
虽然距离还不够理想,但这从上而下的弹雨,还是给了法军很大的杀伤,但是法军几乎无视这些伤亡,呐喊着继续往上冲,因为约翰尼奈利知道,在这陡峭的山坡上稍作停留,伤亡只会更大。
冲在最前面的,正是那一群无比勇猛的阿尔及利亚轻步兵。本来第四旅编制里有一个越南土著步兵营,但由于要跨海登陆作战,这些越南兵显然是派不上用场的,就换成了阿尔及利亚轻步兵。
这些头戴着小红帽,衣着仿佛小丑般的非洲柏柏尔族人,既不是黑人,又不是阿拉伯人,可以说人类中历史最古老的种族之一。他们完全是天生的战士,信奉的格言是“军队就是我的祖国”,视荣誉甚于生命,很快就冲到了中国军队阵地的前沿。
周盛波原先在湘军里,素以悍勇而闻名,看见这种景象也是非常的震惊。他回头一挥小旗,一下子,从山顶防线后面,“轰轰轰”,一阵连绵的炮声响起,将近三十门炮一齐开火。
几乎就是在瞬间,正在上冲的法军中央立刻被打成一片火海,正在冲锋的部队立刻形成了断层,后续士兵逡巡不前,前面已经靠近阵地的士兵又缺乏后援,无法坚持攻击。一些阿尔及利亚步兵,已经跳进了中国人的壕沟,但很快就寡不敌众,被乱刀剁成碎肉,人头也被砍下来,像球一样,咕噜咕噜的从山坡上滚了下来。
连续两次冲锋都被中国猛烈的炮火给轰了下来。
但很快法国人就吸取了教训,也同样开始火炮压制,但由于糟糕的道路和天气,法军无法将大量重炮运到月眉山,除了1.65英寸山炮和机关炮,只有几门80毫米加农炮,无法彻底压制山顶的中国火炮,战斗不得不陷入了僵持。
刘铭传在自己的临时指挥所里,紧张的关注着前方的情报。曾一度担心周盛波他们会顶不住,犹豫着要不要进行增援,直到最后形成僵持,才松了一口气,手上的这点预备队,是当最后的底牌用,自然打出的越晚越好。
黄昏时候,台北府黄志忠也率领两个巡防营过来增援了,此时,法军的炮火也逐渐安静了下来。刘铭传对此并不意外,法军一直遵循着“正规”战法,白天打仗,晚上休息,随着夜幕降临,法军的进攻也会渐渐停止。
半夜,刘铭传在山顶上俯视着整个山区,夜色将整个山林染上了浓墨般的黑色,仿佛一幅写意的山水画。法军已经退往远处扎营,他默默的想着:若是能打退法军的这次全力进攻,台湾就保住了一半。
正想着,远处圆窗岭前方,突然隐约有一群鸟儿扑腾扑腾的飞起,犹如被离巢的惊燕,哗啦啦的飞向天空。刘铭传看着这一幕,却不禁眼皮子一跳:不好,法军偷袭圆窗岭!
已经来不及传令了,他立刻命令大炮像圆窗岭开炮,也不管会不会打着自己人,只希望能警告对面。
“轰轰”,几声炮响,震碎了宁静的夜晚。片刻之后,果然圆窗岭上立刻传来了密集的枪声。刘铭传还担心顶不住,立刻亲自带着近卫营前去增援。
刘铭传的谨慎果断,挽救了防线。就在入夜的时分,法军指挥官约翰尼奈利采取了一个非同寻常的战术,改变了法军一向刻板的模式,由拉客罗指挥一个营600人,用树枝草叶伪装起来,等到半夜的时候,偷偷摸上了圆窗岭,并成功的干掉几个哨兵,接近了山顶。
但刘铭传的炮火,惊醒了圆窗岭的守军,及时行动起来,与冲上来的法军发生了激战。
守军是刘盛藻指挥的近卫营,清一色的年轻人,战斗意志顽强,与敌人进行了坚忍不拔的缠斗。刘盛藻一马当先,他连衣服扣子都没系上,挥舞着刺刀戳倒了一个。对面一个阿尔及利亚步兵,挥舞着枪砸了过来,刘盛藻用枪一挡,两支枪都丢到一边,刘盛藻一蹦,双手掐着对方脖子摁倒在地,但这个勇悍的祖阿夫兵,低头一口就将刘盛藻的两个手指头咬了下来!
刘盛藻剧痛难当,给了对方一个重拳,趁着对方一时迷糊,迅速举起旁边一块大石头,狠狠的朝着对方脑袋砸了下去,一下!两下!三下!,也不知道连砸了几下,硬是将这个敌人的脑袋一直敲烂到脖子才罢休,浑然不觉手上断指处鲜血狂飙!
双方在黑暗中展开了你死我活的肉搏,到处都是金属撞击声、肉体纠缠翻滚的声音、惨叫声,以及不同语言的嘶喊声,在这漆黑的雨夜里,双方仿佛野兽一般,凭借着本能殊死拼搏。近卫营体现出了顽强的意志,虽惊而不乱,与对方死死的僵持住。
但随着激战继续,后续的法军源源不断的上来,近卫营人数居于劣势,渐渐感到有些支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