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春去正房的时候,李承续已经得知了她回府的消息,便使李达扶着自己从床上起来,仍似往常一般坐在桌案前,掩住咳嗽翻阅旧日里的一些书信,以待她们夫妻的到来。
不想却是容绍唐一人先到了房里,他除了在宛春的婚礼上曾见过这个孙女婿一面,余者全是从季元口中闻听而来。闻听他未及弱冠就已开始领兵作战,二十刚过,就已是南国首屈一指的少年将才,而今不过二十四岁,俨然便是容家下一任的掌门人了。
他观其行,度其貌,察其言,倒也不得不佩服容国钧的胆识和眼色,容绍唐年轻是年轻了些,但言谈举止间却很有王者之风范,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之才,再思及旧京里的一众公子哥,便是张景祖来也不及他的气魄。
李承续不由为北地的将来暗暗担心,然而面上却仍是慈善近人,问过容国钧是否安好,才对容绍唐道:“人说女婿如半子,你既是娶了宛春,那么就是半个李家人了,李家这内外你愿意去哪里看看,就去哪里看看。囡囡以前一贯的深居浅出,你若是有不知道的地方,尽管问她。”
容绍唐含笑颔首,他忖度着李承续的面色,倒有些久病的迹象,但老骥伏枥,尚且志在千里,何况老将乎?是以,他竟不能凭此就对北地掉以轻心了。
来者是客,再则容绍唐作为李家的女婿,又非寻常客人,便是容李两家有宿怨,这会子也不能当面提及,由是两个人便只捡着诗书文章闲谈了一通。李承续亦是存了考量容绍唐的心思,几次三番的以兵书相探,不料容绍唐皆知出处,想来他私下亦没少研读。
说话间,宛春人已经到了正房里,李达见着她很是高兴,一路带她去到李承续房里,便见的一老一少二人彼此执一书卷,聊得十分投机。
宛春纳罕地上前道:“爷爷,母亲说您身子不好,您怎地没有好好休息呢?”
李承续见她来,满面含笑,放下了书卷同她招一招手:“小毛病,不碍事的。你来,让我看看你。”
宛春乖巧的走过去,李承续上下打量她一眼,见她与嫁出去的时候无甚差别,心里多少安慰一些,又问了她近来的情况。有容绍唐在侧,宛春岂有不说好的道理?兼之她不想李承续为些须小事烦神,说着话的时候,手已经伸过去,在李承续的脉搏上搭了一会子功夫,细细听他脉动,见脉搏跳动规律,气血运行尚可,才安下了心。
李承续对这个类似夫人的小孙女一贯宠溺颇多,听她仔细的劝诫他少抽烟多休息注意饮食的时候,不由就笑了,一一点头答应了她。
容绍唐从旁瞧见,不觉甚为罕见,人都传言李奉也是守在紫禁城的一头猛虎,谁曾想猛虎也有细嗅蔷薇的温柔时候。
这时前头那边有人传话来,说是开午饭了,请他们前头吃饭去。李承续连日的喝药,要忌讳的东西颇多,未免扫兴,便借着要休息一番,并没有同宛春和容绍唐往前厅去。
宛春只好带着容绍唐自行往饭厅里去,因是盛夏,她二人行走处一路繁花夹道相送,又有雕梁画栋,斗拱飞檐点缀相映,颇多奇趣。容绍唐上一回来的时候,不能正大光明的观看,今日有宛春作伴,他便有大把时间大方欣赏了。
宛春走出几步,想着夫妻两个总不好过于生分,以使母亲他们生疑,遂停下脚步等了一等容绍唐。夫妻两个一起到饭厅里陪同余氏吃过午饭,余氏念及容绍唐初来乍到,自然要让人好生招待他,领他在家中各处转一转。
宛春因问及她的大哥和大嫂何时回家,芳菲便道:“大少爷和大少奶奶那边已经使人送口信去了,想必晚上就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