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儿道:“起了,一早就起了,正要吃早饭呢。陈小姐屋里请坐吧。”说着,怕宛春不明白,就朝里说了一句,“四小姐,陈小姐来看您来了。”
宛春半侧过身子,一见陈芳菲的面,自己却先笑道:“原来是你,这么一早怎的过来了?”便对她招招手,示意她到屋里坐。
陈芳菲拎着水果篮进门,秀儿机灵的接过去,一个个从篮子里拣出来,向架子上拿了个白瓷盆子,挑了几个大红的苹果出去洗去了。陈芳菲便挨近宛春坐在床边的一把椅子上,轻言慢语道:“四小姐伤了这么多日,一直没能来探望,实在有愧。恰好今日府上也没有什么事情,表嫂闲休在家,我就向她请了假,出来看你一回。怎么样,你的伤好些了么?”
宛春浅笑道:“劳您费心,我已经好多了,是擦伤,倒没什么大碍。”
“给我瞧一瞧。”陈芳菲微微的笑,站起身来掀开了宛春手腕上的袖口,朝里看了几看,见上头重叠裹了一层纱布,也看不出什么名头,便重新坐下道,“幸而是天冷,这样包扎起来也不觉得热,要是六月里的天气,足够让人受得了。”
“谁说不是?”因为她是个温柔的人,宛春同她谈心不自觉地言语也就温柔下来,因看她身上穿的夹绸袍子样式新鲜,青湖蓝周身滚了一圈水钻辫儿,就笑道,“这件衣服倒漂亮,哪里做来的?”
陈芳菲不大好意思的扯一扯衣襟,将袖子递到宛春眼皮底下笑道:“是表嫂让人给新作的,她们说这是上海新时兴的花样,我今日也是为了看你所以才穿的头一次,这料子倒是当真实在。”她原是不要的,无奈天气骤冷,自己带来的两件旗衫都薄了,厚一点的又太厚,在家随意穿穿也就罢了,但在枫桥官邸仲清把大半的事情都交由她处理,她总不好穿得太寒酸,怕让仲清不体面。所以仲清请了裁缝之后,她也就半推半就跟着做了两身。
这新式的旗袍做出来的效果都是窄肩细腰,极力的突出女性曲线美,陈芳菲的年纪在时人看来,正是双十风华,青春正茂,各处都发育的极好,穿上去更加显出她的身段。宛春轻叹两声,拉住她的手道:“这衣服正适合你,我看了都喜欢。”
陈芳菲低下头羞涩的笑,脚上的鞋也是新置,一身的新衣,把早之前她来时的那点乡土气都退散个干净,真如出水芙蓉一般。
秀儿洗了苹果进来,嫌太凉吃了要闹肚子,就切成四块放在碗里另拿开水燠热,才推到宛春和陈芳菲面前,让她两个人吃。陈芳菲婉言谢却,瞧着翠枝还在靠窗的小榻上睡得酣沉,就压低声音向宛春道:“我听贵府的太太说,四小姐还有五六日才能回旧京是吗?”
宛春点头道:“是的,因为脚扭伤的缘故,少说也得五六日。陈小姐这几日有事吗?若无事,同我们去旧京玩两日也来得及呀。”她打心眼里怜惜这个姑娘,那一回听到仲清开玩笑,说要将季元同陈芳菲凑成一对,她虽不见得认同,但旧京世家子弟那么多,别的不提,柳家的大少爷和赵家的大少爷,为人都算不错,介绍给他们其中任何一个,都是上上之选。
陈芳菲却摇摇头:“多谢四小姐美意,我怕是没有那么多时间出去了。难得表嫂器重,让我管理了这么多事宜,但我终归是陈家的女儿,不能在别人家久住,这一次来看你也是为了下一次还不知什么时候咱们才能再见面呢。”
“怎么,你要走吗?”宛春问道,“我姐姐还说要给你做媒呢,你这么急着回去,是家里有事?”
陈芳菲笑道:“家里倒是没事,不过婚姻大事总得父母之命,我想他们大概是已经为我找好了出路吧。”
“这样不会太草率吗?”宛春于婚姻上吃过一次苦,听她要回去盲婚哑嫁,不由劝道,“现在都讲究婚姻自由,在你看来周围就没有足够合适的人选吗?若是他为人实在是好,你可以托我姐姐姐夫她们替你做证婚人,强如你随便嫁给一个陌生人呀。”
“倒也不算是陌生人,都是街坊邻居,知根知底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