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书朗一身黑色西装,身形提拔,目光同样远远地望着那座坟,直到现在,他都没办法相信,秋倌竟然死了,而且是在给自己唱戏的第二天清晨,投江死的。
是他的错吗?
是吧,一定是他太绝情了。
这世上最痛苦的,并不是失去,也不是在得到后又失去,而是明明可以在误会开始的时候就讲清楚,兴许一个拥抱,一个笑容,就一切都迎刃而解。
傅书朗心想,要是一开始就心平气和地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告诉秋倌,而不是选择像个懦夫一样逃避,或许后来的很多事就都能避免。
现在想想,他看上去是威风凛凛的副军官,堂堂都统的长子,可其实连一个戏子都比不上,不论是从什么方面来看,秋倌比谁都要勇敢。
“傅少爷,时至今日,你后悔吗?”莫念凝的中间隐隐有白色的柔光闪现,只是傅书朗看不见而已。
傅书朗浑身一颤,猛地回过神来:“后悔,我后悔了,几年前,我就不该去招惹他,几年后,我更不该回来。可最令我后悔的,是我连他的最后一曲都没能听完。”
莫念凝不语,这种时候,已经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傅书朗会有这样的想法,就说明在他心里,多多少少是有秋倌的位置的,哪怕不是男女之情,那于秋倌而言,也足够了。
爱到深时,便是卑微。
“莫小姐,我还能再见见他吗?”傅书朗突然想起了那个传闻,说,莫念凝是灵魂当铺的人,虽然傅书朗对“灵魂当铺”那个地方也并不了解,可听上去挺玄乎的。
他想,至少再见上一面,哪怕是道声别,那也是好的。
“对不起,不能。”莫念凝丝毫没有犹豫,就拒绝了傅书朗,其实只要对方有意愿,她大可以撺掇傅书朗用灵魂做交换,可事到如今,她做不出那样的事,“这世上从没有后悔药,他还在的时候,你不珍惜,那就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其实,莫念凝心里对傅书朗也有愤恨之情的,那晚,明明只要傅书朗好好听完秋倌的那场戏,再好好让秋倌跟他道个别,至少秋倌在走的时候,不会那么痛苦。
傅书朗语塞,脸色突然间有些难看,垂了垂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坟头的方向迈了过去。
莫念凝也不跟着,依然只是远远望着,有些话,是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说的,这个道理,莫念凝当然明白。
“秋倌,现在,你该放心了……”莫念凝嘴里低语着,指尖的柔光渐渐暗了下去。
秋,静悄悄地就来了,在不知不觉中驱走了夏的闷热。
秋倌走了,夜城却一如既往地热闹,包括梨花苑也一样,似乎没有任何人因为秋倌的离开而有一点的改变,这于这个世界来说,或许是一种悲哀。
“浅生!浅生呢?才一转眼的工夫,这小子又跑哪去了?浅生!”
夜幕降临,梨花苑的后台一片忙乱,穆楼身上挂着戏袍,四处找黎塘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