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忽然就想起那个在之前幸存者营地中见到的那个小女孩来。

他觉得有点难受，就再一次转过身。

然后第三个人跪在他的面前。

第四个、第五个……当黑压压一片、近百个人跪下的时候，他无论怎么转身，也再无法不面对一个对着他下跪的人。

他们有老人、有孩子，也有成年人，有人想让他带走他们年幼的孩子、有人乞求着希望拯救、有老人则颤巍巍的希望能让自己成年的儿子跟在林默的身边，只为一条活路，哪怕当牛做马，而他的孩子却在瞬间泣不成声。

此刻的新京城，对觉醒人来说都已凶险万分；对幸存者来说，那就是真正看不到一点希望的绝路。

只有如此，才能将人逼到这样的地步。

下跪求怜悯与活路。

林默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觉得自己就有那么大的能耐，他张了张嘴，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卡在了喉咙里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洛承瑞是少数没跪的那几个人之一，他看着站在高高的那段猩红藤蔓上面的林默，脸色轻佻的神色早已消失不见，只一口口的抽着烟，仿佛那就是他此生最大的敌人。

在最后面，牧谷烟和战士们看着这一幕，震撼而沉默无语。

终于缓过一口气的杨文翰从卖场中跑出来，看见这一幕，眼底写满嫉恨。

但林默知道自己是谁，又有多大的能耐，他救不了人，没那样的本事。

他咬着牙，一句话也不说，就在那段藤蔓上迈开步子。

然后他看见一片跪倒的人中，秦紫一步步向他走来。

林默停住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停住，他觉得秦紫或许要和他说什么，而那或许很重要。

秦紫来到他的眼前，目光却落在他提着刀的那只左手上，血污中，有黑色的鳞甲闪着冰冷的寒光。

林默注意到了秦紫的目光，那只手便微微的缩了缩。

秦紫要仰起头才能看见林默那双猩红的眼睛。

然后她说。

“我知道，早就知道。

“可你是人，站在你眼前的也是人。

“魔鬼之所以是魔鬼，从来不是因为他有多狰狞，而是他深处地狱，手执权柄，却从不知怜悯。”

有凛风从血红色的天空尽头拂来，轻轻吹动女人的衣角，而她却一直仰着头，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血色身影，仿佛要将这份凝视，永恒的定格下去。

而男人提着刀的手一次次捏紧又松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