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礼道崇仙,故文人士子中修道之风也较盛。这位石神仙,本名石泰,字得之,号杏林,江苏常州人。精于医理,常以医药救人,不受其谢,惟愿植一杏树,久遂成林,故人称石杏林。他修道后反对离俗隐避,反而四处游历。北宋元丰五年,他游经此处,恰逢一家大户家中闹有疫情,开了几具丹方救得人命。那大户感念他这活命之恩,便在此处帮他建了座庙宇,香火供奉。
但那石杏林是个到处游历的散人,对这大户之举也并没有放在心上,自然也没有派弟子来接管这座小庙。二十年后,这家大户卷入方腊之乱,谋逆是大罪,合族被诛。这个石神仙庙就变成无主之孤庙了。
在保蓉镇东南有座“得喜寺”,历经两百年了,香火甚是鼎盛,四方的游客和镇中信徒也多往该寺礼拜许愿。这石神仙庙必竟是一户所建的私庙,又地处偏郊,相较之下难免香火廖廖。鄂朱山携孙搬居此镇时曾在这庙里歇过一次脚,故而有点印象。原本庙中还有个长期与此盘住算命的孤单老道,后来听说年前去逝了,庙中就更是少见有人来,越发的破败了。
鄂朱山略一恍惚,似是想起什么事情来,扭头又朝石神仙庙走去。说是庙,却仅由两间房舍组成,一间是给石神仙供奉的神龛,还有一间斗室用来供看庙人休憩。从外面看去,窗户上的糊纸有几张已经破碎,让风扯的到处都是,庙门也随着风而轻轻晃动,似只是虚掩着,伸手一推便敞开了。
里面空空荡荡的看不到什么有生气的东西,梁木间蛛网罗结,厚厚的积尘堆在神案上,鄂朱山禁不住的一声叹息。
昔日神仙光景几人见,都只余这满目断壁残垣奈何天!
不过荒凉也好,正符合自己的要求。他先绕着庙舍走了一圈,然后定身在早已没有了什么香火的泥像前,沉吟了一晌,开口说道:“石神仙,小小冒犯了。”
说罢,他把长枪靠墙一放,然后撂起衣衫的前摆扎入腰带间,跨步沉腰,“嗨!”——竟是将神像连基座一起提抱了几来。
此时若是有旁人见到,定会惊讶非常,需知这庙虽小,当年大户做这神像可却并不曾有丝毫的偷工减料,再加上基座,足有五、六百斤,可鄂朱山作为一个已经五十多岁,大半的头发都已经花白的老头子,竟是将之一人便能将之抱举。足见神力!
只见他将神像横挪五尺后放下,又探爪如钩,起出地上的青砖,又掏挖出一个尺许多深的洞来,才拍拍手上的灰泥,然后探手入怀,掏出了昨日间孙儿还他的那本拳谱。细细的用油皮纸包了数层,不放心之下又干脆将身上最外层的长衫也解了下来,又围裹了一遍,仔细的放入挖好的洞中,填土、盖砖,然后才把神像又移了回来。
作完这一切后,他满意的拍了拍手。这是他的家传武学,本来从不离开祖孙二人之身。但此去救英儿,却对敌人的情形一无所知,这令他隐约有些不安。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决定将这珍贵的拳谱先掩藏起来,免得落到贼人之手。
他并不曾想见,当这部拳谱再次出现于世人眼前时,已经是四百年后了,而他更没有想到的是,这部拳谱,又将为那时的中华武林,掀起什么样的传奇故事!
摆放完神像后,鄂朱山抬头看了看神像的头顶,那里悬有一块木漆的牌匾,尽管年久失修,字上的朱漆已经剥落了不少,但上面阳刻着四个草书大字仍是可以识辩的出来:“永保平安”。
永保平安吗?他从来没有想到“平安”两个字会给他的感觉像现在这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