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君骞煜不敢太过靠近宁溪,可也没让她一个人回去女宾的住处,还是让她住在他那里,只是睡觉的时候把房间让给了她,他自己是在外间的榻上歇息的。
宁溪有点儿懊悔自己太过不小心,不过也没想太多,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只不知怎的这一晚做梦竟然梦见了火山岛,还梦见了那个疯疯癫癫的岛主,居然在对着她喊:“女儿,我的乖女儿!来,到爹爹这里来。”
梦中的宁溪浑浑噩噩地走了过去,被那岛主一把拉住,用力一扯,两人双双跃入海中,悬崖好高好高,怎么都摔不到底,巨大的食人鱼在水中露出尖利的牙齿,虎视眈眈地等着他们。
岛主疯狂地大笑,对着宁溪喊道:“跟爹爹一起去吧,咱们去找你娘亲!”
“啊——”宁溪忍不住尖叫起来,猛地从床上坐起,君骞煜用力推开门,“宁溪怎么了?”
“没事,你别进来。”宁溪喘了口气道,“只是做了个噩梦。”
君骞煜掩上门:“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宁溪擦了擦额上的冷汗,重新闭上了眼睛,可是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平日里忽略了的一点一滴都涌上心头,渐渐地从一个个点串成了一条线,让她逐渐明白过来,谢岛主对她的态度并不仅仅是因为他的疯癫,而今日她的意外受伤也并不是因为安荷的不小心。
她宁溪何德何能,这辈子竟能得一人如此真心相待。
第二日宁溪趁君骞煜在孙道一诊室中的时候,她想去找安荷,可是不出所料,所有人都说安荷有事已经离开药王谷中。
倒是君骞煜安排的厨娘已经到了。宁溪让她们试着做了一些糕点吃食,尝过之后发现味道还算不错,一开始小晴儿不太愿意吃,不过小孩子嘛,哄一哄也就好了,再加上这段时间宁溪给她调理好了脾胃,胃口也好了许多,除了开始的时候闹一闹,后来也吃得挺开心的。
宁溪说为了感谢孙先生的救命之恩,要亲自为他做一顿饭,旁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她请人帮忙砍回来一截竹枝,准备给孙道一做一个竹筒饭。
竹枝足够新鲜,还是翠绿的颜色,上面还带着枝叶,宁溪小心地把枝叶削去,取中间一小段粗细均匀的竹筒,两端的竹节留着,竹筒竖着削去一半。
糯米面和粘米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合,炊至半熟,肉臊碎肉用蒜头炒香,与米饭搅拌均匀,填入竹筒中,面上再铺上一层切成片的腊肉以及用绍兴酒灌的香肠。
削去的半边竹壳重新盖上,上火蒸熟,竹筒的清香配上鲜香的腊味,饶是孙道一对饮食一向不太在意,也忍不住吃得大呼过瘾。
吃着吃着,筷子头突然戳到一个硬物,拨开米饭一看,居然是一小节比小指还细的竹筒,孙道一不动声色地继续吃着,直到最后才悄悄地把这节小竹筒握在手中,到了无人处才拿出来细看。
竹筒里边塞着一卷油纸,油纸中又包了一张字条,上面是宁溪给他留的一句话:“孙先生,我需要单独跟您见一次面。”
孙道一吹了吹胡子:“这丫头,倒是聪明。”
下次他给君骞煜服药的时候,便多加了一味让人昏睡的药材,君骞煜不疑有他,服下之后很快就睡得人事不知。
孙道一叫来宁溪:“说吧,找我什么事?”
宁溪直接开门见山:“我能救他,是不是?”
孙道一看了她半晌,突然叹了口气道:“他这条性命是我当初费了好大的心思才救回来的,说实话还真的不太甘心就让他这么死掉,可是要用你这小姑娘的命来换吧,我也觉得不忍心,这可怎么是好呢?”
宁溪笑道:“既然您也说这是我的命,那要不要用来救人,选择权应该在我而不是你们任何一个人吧?你们不把实情告诉我,我又怎么知道该如何选择呢?”
孙道一仔细想上一轮,击掌道:“你这话说得有道理,来,我这就跟你说……”孙道一把救人的法子细细地跟宁溪说了一遍,最后还特地叮嘱道:“依此法施为之后,那毒虫就转移到了你的身上,并且再无药物可以压制,这世上也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可以把它引出来了,除非把你身上的血放干,否则的话那毒虫绝不可能会离了你的身体。”
“也就是说,我死定了,是吗?”
“可以这么说,而且这种毒虫还有一个可怕之处,就算你死了,它也会以你的尸身为食,在你体内孕育后代,到时候会从你的身上钻出许多幼虫,这些幼虫一旦接触到旁人,就会马上通过皮肤钻入旁人的体内,继续依靠吸食别人的血脉而存活,一个不下心,甚至会蔓延成为一场可怕的瘟疫。”
宁溪脸色一变:“有那么可怕?那可有解决的法子?”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最好的法子就是趁毒虫卵还没有破体而出,便把其宿主封在密闭的铁箱之中,用烈火烤炙三日三夜,使其化为齑粉。怎么样,你害怕吗?”说道最后,宁溪简直觉得孙道一的语气里有一种恐吓的意味了。
她倒是淡淡地一笑:“到时候我都早已没有任何知觉了吧,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