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你的歉意,”何君昊的声音带着常年不见阳光的阴郁,“我只想问你,你之前为什么要逃?”
“逃?”楚风微怔,不大明白对方所说的是什么意思。旋即又明白过来,猜到了对方的不快应该与二人之间那场没有开始就结束了的比试有关,“何兄是说之前在山上的事情么?真是抱歉,在下的确是有急事被人叫了回来,并非有意为之。日后在下定当赔罪。”
何君昊没有说话,但很明显,也并没有接受楚风的这种解释。于是只是依旧冷眼看着他,很明显并不相信楚风的话。
楚风无奈而笑,他很明白对方的性情,于是抬手冲着何君昊抱了抱拳。多说无益,抬腿就要从对方身侧离开。
“你手中拿的也是美人图?你自己作的画?”
何君昊却没有放他走的意思,脚步往左边一挪,挡住了楚风。
徽宗的画卷在楚风手中,已然卷起。背面除了零星的墨迹之外,看不出什么。
楚风看向何君昊,淡淡一笑,微微叹息:“何兄何必如此执着。”
没错,他并不知道眼前这个何君昊的画技到底高明到什么样的程度,但楚风却知晓,在他身处的这个年代里,能够在书画上高明过徽宗的,实在不多。
何君昊的手中也有一张卷起来的画作,很明显。他也是要参赛的。
如果楚风真的是拿自己的画作与何君昊一较高下,楚风未必能够赢得了,可是如今这样的情况,只能是他何君昊在自讨苦吃了。
所以楚风微笑,感慨一声。
这一声落入何君昊的耳中,却成了满是鄙夷的挑衅,这让他十分恼火。
“你——”何君昊双眼眯了起来,面有怒容。
“楚兄,楚兄!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在见到你!”萧庭匆匆忙忙的穿过人群赶了过来,笑着走进二人之间。两只手分别按住了二人的肩膀。
萧庭笑着对楚风道:“楚兄,书画行的事情是已经办完了么?早知道我们应该派人过去问一句的,可以一同来这樊楼。”他又抬头看了看楚风所走出的阁楼房间,笑着问道。“看来楚兄也有贵人朋友,不知楼上房里的是哪一位?在樊楼这里还需要侍卫守门的人可不多。”
“萧兄,”对于萧庭,楚风还是没有什么怨言的,于是拱手一笑,“之前匆匆离开实在失礼。楼上这一位却是万事之源头了。是书画行的一位客人,可真的要说姓甚名谁,其实我也并不清楚。”
这话萧庭哪里会相信,只当做是楚风的推脱之语,倒也并不强求,只哈哈一笑,道:“楚兄可不知道,君昊是咱们东京城里出了名的画痴,为了跟人比较画技,是可以什么事情都不管不顾的。你小子可好,在山顶上还没开始比试,就把我们君昊晾在了那里。哈哈!君昊可是生气了的,好在你们二人看起来也是宿敌了,竟然在这种地方最终也碰到了一起。
如果没看错的话,楚兄手中这一幅必定也是美人图了?你们二人虽然在山顶上错过了比试,但现在机缘巧合,也可以一较高下了嘛!哈哈!君昊,你说是不是?”
萧庭这番话也算是连打带消,笑眯眯的如同随口抛出的东西,嬉笑怒骂之间就将二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打消掉了,不可谓不厉害。
楚风感激的看了萧庭一眼,萧庭不动声色的颔首。
何君昊明显也觉得这番话很有道理,这时候心中怒火消去了大半,只看向楚风冷笑了一声,道:“楚兄,请吧!”
说罢,先行甩袖去了。
萧庭微觉尴尬,心里倒也早已预料到了这等情状,于是对楚风笑道:“楚兄弟莫要在意才好,君昊他,性子有些出脱,与寻常人不同的。他的才华也的确是高,我们平素便也不与他多做计较的。但君昊骨子里是个好人,只是面上狂傲些,楚兄弟你不要往心里去。”
楚风微微一笑,道:“萧兄不必在意,诸如何兄这样的人物,我认识的倒也不少。素来才华横溢之人难免有过人之处,想来这位何兄必定也是如此了。”
“楚兄弟年纪轻轻却有识人之能,令人赞叹。”萧庭随口赞了一句,想了想,又道,“楚兄弟是通情达理之人,这事情,哎,怎么说呢……何兄的画技,的确高明。可以这么说,在东京城里,何兄在丹青上的造诣几乎是独树一帜的,我萧庭只能望其项背,远远不能企及。这一番比试,君昊他也是颇有信心的……”
萧庭这样说着,看了一眼楚风的脸色,见看不出什么,便接着道:“何兄的这个性子,若是赢了旁人,并不会甩甩袖子直接走人,恐怕会说出些话语来。这些话嘛,激动之下也未必发自肺腑,所以……”
话都说到了这里,楚风哪里听不明白。萧庭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在说:这一场比试,何君昊是一定会赢的。而且,如果何君昊赢了,他是一定会说一些奚落嘲讽的话的。所以啊,楚风你得先有点心理准备啊!千万不要到时候受不了,吐血三升才好!
楚风见萧庭说的尴尬,于是笑道:“萧兄不必在意,我明白了,且放心罢!不过是樊楼的一场玩乐,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我是不会当真的。”
“这就好,这就好!”萧庭闻言松了一口气,心中感慨一声,便笑着与楚风一同往那花厅的正中走去。
花厅的正中处已经有人在收大家的画作,画完的手稿纷纷交到一位妙龄少女手中,现在并不展开。
当然,也有迫不及待要把自己画作展示给大家看的人,得到几句奉承或是奚落,便也罢了。
计时的熏香还在台上燃烧着,但已经见了底,还没有画完的人正在运笔如飞。
画卷如同雪片一般一张张的交上去,楚风将自己手中的画卷递上,不禁笑了笑,觉得这种感觉实在与考试交卷没什么太大的区别。而且,自己交上去的这张卷子,还是作弊得来的。
一念至此,楚风不禁失笑。
“是什么事情,让楚兄开怀如此?”萧庭觉得有趣,笑着问了一声。
楚风摇了摇头,笑道:“我只是在想,秋日画院科考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热闹。”
萧庭四下看了看,笑道:“还真别说,参加的人数虽然会比今日这样的多一些,但模式倒也差不多。都是现场出一些题目,只是画院的科考,出的大多是诗词一类的句子,比这样的题目要风雅许多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