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前目送马车渐行渐远,吴峥心里却在想:如今曾经有恩与己的人基本上都有了着落,比如罗旭东。比如吴刚,比如青莲,比如罗依依,比如翠柳,包括甄庆义与隋兴。还有早晨才告辞离开的段其昌,顿时便有一种轻松感袭上心头。再不用像逃往顺天城时那样自怨自艾,总觉得自己是个不祥之人,以至于所有与己亲近者都要跟着遭殃。
转眼来到二十这天,天刚黎明,吴峥与甄庆义便在甄玉儿的亲自服侍下用过早餐,并亲手替甄庆义拎着下场的文房四宝,以及三天所需吃食等来到了贡院门前的大街上。
“先生入场之后,万一要有什么不方便之处,千万不可勉强。”
这已经不是吴峥第一次如此叮嘱甄庆义了。毕竟已是五十九,近六十岁的人,三天下来,在那个小小的号房里肯定十分煎熬。
如往常一样,甄庆义总说自己身体如何硬朗,绝不会有事。
并没有把甄庆义送到入口处,不然势必会影响在那里负责搜检考生是否有夹带的褚存明。所以,吴峥只是目送甄庆义通过入口,一步步走入贡院中。
不出所料,虽然甄庆义坚持到了最后交卷的一刻,人却彻底累夸了。是吴峥派人把他给抬回了永临巷的家中。
连夜请来郎中,又是诊脉又是熬药,吴峥衣不解带整整服侍了一夜,到黎明时分破例没有练武,而是稍微迷糊了一会,便草草用过早饭,嘱咐甄玉儿和吴刚好好在家侍候甄庆义,这才前往府衙投入到更加繁忙的事务中。
“吴大人,病倒的花甲学生是何人?”
“实不相瞒,乃是下官的授业恩师甄庆义甄先生。”
章几道看了吴峥一会,若有所思地说:
“年近花甲还贪图功名利禄,……。”
只说了半截话,章几道摇摇头便打住了话头。
“人各有志,甄先生五十五岁才得以进学,其精神让学生敬佩。”
吴峥是诚心诚意说这番话的,绝无半点取笑之意。
章几道没有再多说什么。
接下来的几日便是誊卷阅卷。
所谓誊卷,是为了防止考生的笔迹被阅卷者认出来,从而徇私舞弊。所以,收卷之后,必须先安排人手把生员答好的墨卷全部用红笔誊写一遍,才能交到阅卷官手中。
几乎每天都要忙到天黑,终于到六月二十六一早如期张榜。
毫无意外,甄庆义名落孙山了。
身体稍有起色的甄庆义听到这个消息后,竟然埋头大哭一场,以至于病情加重,大有一命呜呼的意思。
心急如焚的吴峥不得不请甄玉儿火速赶回顺天城报信,同时又派吴刚赶回易县后坡村,查访到甄庆义的大女儿翠莲的地址,把其父病倒在临山城的消息告诉他们一家。
等青莲的姐姐翠莲带着女婿赵诚,在吴刚陪伴下赶到临山城永临巷时,甄庆义已经口不能言,神智也渐渐不清楚起来。
就在翠莲夫妻二人到来的第二天,甄庆义便一命归西,呜呼哀哉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