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适年做完了手术就被谢怀安送去了北固山别苑,婉澜与婉贤正在别苑里等他,但令人奇怪的是,婉澜不仅带来了谢诚,还将陶氏身边的那个小大姐芽儿带了过来。
徐适年已经清醒了,却苦于手术刚完无法下地行走,他躺在床板上对婉澜微笑:“我要多谢澜大小姐救命之恩。”
婉澜也向他笑了笑,语气和蔼地询问手术是否顺利,身上还有哪些不舒服。谢怀安向为他主刀的李医生详细询问了病愈所需要的时间,将它们说给婉澜听,婉澜便将这个时间往后推迟了十日,把它定为与徐适年告别的时间。
“先生既然要做大事,何必困居镇江小小一隅,”她指挥着小厮将徐适年抬到为他收拾出的偏房里,又搬了张凳子在塌边:“这又不是荆州,当不得半块玉玺。”
徐适年听懂了婉澜话里的逐客令,她不仅仅是想将他请出谢府,她是想让他离开镇江。
寻常一个大家闺秀说这话,徐适年自然不放在心上,但镇江父母官的千金就让他不得不重视起来。徐适年张了张嘴,低声道:“我在报馆,很安全。”
婉澜挑了一下眉:“那不如去报馆养伤?”
徐适年苦笑一声:“你是心意已决。”
婉澜浅浅笑了一下:“等先生载誉归来,谢家摆府宴为您接风。”
徐适年反问:“屏卿难道不怕来日富贵,这宴我就不愿吃了吗?”
婉澜道:“先生若这么想,那也没有办法,且当这命我白救了吧。”
徐适年苦笑了一番,不得不跟她保证:“小姐放心吧,我是万万做不出这等忘恩负义之事的。”
婉澜依然是淡淡的神色:“自是,我相信存之。”
她说着,转头将婉贤身边的寒露和芽儿叫来:“你们两个,就在别苑里好好伺候徐先生,这日子也不长,尽点心。”
寒露和芽儿都吃了一惊,赶紧跪下:“求大小姐开恩,我们是伺候的不好吗?”
“好,”婉澜道:“正是因为好,所以才把你们留下。”
她说着,又看了一眼谢诚:“这两个人丫头留给你,你也上点心,若是不好用,就打发下去吧。”
谢诚低眉顺眼地应了下来,婉澜这句话里的“下去”别有深意,是要他来教训这两个知道实情的丫头,若他没有看好以致走漏风声,婉澜第一个举动就是杀人灭口。
那两个小大姐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发配到别苑来,兀自跪着哭泣,婉澜也不管她们,自顾自站起身:“那就这样吧,我和怀安先回家去了。”
谢怀安在路上与她开玩笑:“想想我日后的太太也是你这样,忍不住有点发寒。”
婉澜瞟他一眼:“若是我这样才好,若不是,要么将那俩小大姐毒死了,要么任谢府覆亡。”
谢怀安道:“可惜,这么贤惠的大姑娘,要嫁去别人家当太太了。”
提起婚事,婉澜便轻轻叹了口气,问他:“可收到玉集的信了?”
谢怀安想了想,摇头道:“未曾。”
婉澜点了一下头:“我收到他最后一封信,还是年后去扬州的时候。”
谢怀安忍不住调侃道:“怎么,相思难忘?”
婉澜脸上有点发烧,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你也该议亲了吧。”
谢怀安耸了一下肩,这动作和乔治竟有几分相似:“横竖父母亲未提,我便也不着急,再者身上尚无功名也无成就,拿什么去娶亲。”
婉澜道:“父母亲的眼光我是放心的,可好坏也得你中意才行。”
谢怀安笑道:“我眼下一心都琢磨建纱厂这回事,哪有心情瞧女人?阿姐,我想了个注意,得跟你商量商量。”
婉澜将头转过来,示意他开口。
“我想空手套白狼,去找玉集大哥帮这个忙。”这主意想必是打了一阵子,谢怀安说的流畅,连想都不用想:“我们从康利洋行买布机,打洋行的名义建厂,哪怕将利润都给他。”
婉澜恍然大悟:“你是想先经经手?”
谢怀安急忙点头:“咱们现在唯一却的就是钱,你也说了,这钱数目巨大,不可能不让父亲知道,但父亲若知道,必得叨叨一番身份与前景,我想着咱们先建起来,做出点成绩,若是成了,直接将布机和地皮的款子向康利洋行还了,这就是谢家的产业了,若是不成,还是将款子算上折旧费一同还给洋行,也不算他们吃亏。”
婉澜想了想,觉得这的确是个好方法,不伤己也不损人,唯一的难处就是康利洋行会不会答应:“洋行并不是玉集的一言堂,只怕他会难做,毕竟我与他存着这样一份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