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落座,朱辅颇有先祖之风,生得很是魁梧,脸上菱角分明,不过因为自小出生富贵之家,因此年纪虽然已近四旬,可是肤色白皙,显得很是年轻。
长久的熏陶,自然养成了朱辅一种高高在上的气质,而且他一向沉默寡言,虽然勉强和柳乘风寒暄了几句,最后还是不免提起了正事:“钦差大人可听说京师里的一些消息?”
这样的开场白倒是别开生面,柳乘风见朱辅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忙点头道:“还请公爷赐教。”
朱辅沉痛地道:“陛下已经不能下地了,你我不是外人,老夫便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吧,大明朝只怕又要变天了。”
对于这个话题,许多人是想提又不敢提,而朱辅在柳乘风面前提起,也有推心置腹的意思,别看只是一两句话,其实却隐含着与柳乘风同气连枝的意思,朱辅说的事,柳乘风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叹了口气道:“但愿皇上能熬过今岁,哎……,柳某人深受皇恩,现在皇上这个样子,我也是夙夜难寐,心里总是觉得……”柳乘风满脸苦涩地摇头,继续道:“可是人有生老病死,还是看开些吧。”
朱辅的眼睛漫不经心地观察着柳乘风的神态,心里在想,若是皇上当真殡天,他柳乘风得益是最大的,虽然当今皇上是重用他,可是天下人都知道,东宫对他很是依赖,这可别小看当今皇上和太子对他的区别,一个是重用,一个是依赖,重用是皇帝对臣子的态度,可是依赖就全然不同了,谁都知道,一旦太子登极,柳乘风的地位就会更加稳固,可是柳乘风现在一副沉痛的样子,不知是当真悲戚,还只是做作。
朱辅道:“不错,还是看开些好,你我做臣子的,现在既到了这个节骨眼,又有宁王反叛,既然是钦命平叛,那自然是及早攻城,拿下南昌城为好。”
朱辅的话题最终还是从京师转回了江西,想必他也承受了不少的压力,内阁那边对柳乘风不好发作,也知道对柳乘风发作起不到什么作用,于是干脆催促成国公朱辅,反正朱辅进了兵,柳乘风也不能袖手旁观。
柳乘风颌首点头,倒也认同朱辅的话:“及早攻城是肯定的,不过想必公爷知道,朝廷那边刚刚送来了一批火炮,炮手们还生疏得很,若是不好好操练一下,这南昌城城墙高耸,只怕难以速胜,磨刀不误砍柴工嘛,先操练一些时日,如何?”
朱辅却显得为难了,朝廷那边在催促,说是皇上现在急需振奋人心的大捷,而柳乘风这边又在拖延,他夹在中间实在有些为难。可是想了想,柳乘风说的也没有错,一味贪功冒进,若是出了差池,反而不美。攻城的中坚力量是新军,这一点,朱辅是清楚的,所以也不再劝,只是笑了笑道:“只是不知这操练要等到什么时候?”
柳乘风掐指算了算,随即道:“多则一两个月,少则也要半月之数,唯有如此,这操练才能有些小成,那个时候就可以开始攻城了。”
朱辅心里发苦,最少也是半个月,如此看来,今年想要平叛结束是别想了,现在距离过年也不过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今年多半得在江西过这个年了。
朱辅微微一笑,道:“一切都凭钦差做主吧,新军攻城的事,老夫其实也不甚懂,那都要仰仗钦差了。”
二人寒暄了一阵,柳乘风便叫人收拾了寝卧让朱辅歇息,紧接其后,炮兵营的所有武官都被召集起来,从前的炮兵在新军之中只有一个队的编制,人数只有一千,而现在人数达到三千,直接从队升格为了炮兵营,原先的武官全部官升一级,队官杨让也成了营官,上次杨让被柳乘风训斥了一顿,最近很是提心吊胆,生怕再出差错,再加上现在又补充了这么多军马,就更不敢大意了,这一次钦差相召,杨让带着一众武官巴巴地赶过来听候差遣。
柳乘风扫视了他们一眼,道:“炮营那边操练得如何?”
这句话是问杨让的,杨让忙站出来道:“大人,只是在九江的时候操练了一些,虽然尽心用命,可是毕竟时日还短,成效甚微。”
杨让可不敢夸口,凡事都得往低里说才好,若是现在拍着胸脯保证什么,等到真要攻城的时候出了差错,那他就得第一个倒霉,如今已经记了一次大过,若是下次再发生什么重大的差错,那可大大不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