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运气真好!”同学说,“我们来回都搭‘便车’。有时搭不上,只好走。”
“有的司机好,见到‘知青’马上停车,主动捎我们一段。有的理都不理,气人的是,有的还故意放慢速度,等你跑过去,他一加油门,开走了。”
“有的司机色,见是‘女知青’才停车。我们‘女知青’就站在路边,车一停,‘男知青’从山坳出来,气得司机一路都绷着脸……”
林木森在一栋“青瓦土墙四合院”见到当年同命相怜的同学。
“新娘子”很壮实,略黑,显得比同学的年纪大。她对婚姻很满意,连脸上的酒窝都盛满了幸福的笑;明亮的眼睛时时注视男人的举止,及时地替他料理所需的一切。
“乡里妹子不晓得什么是爱,只知道伺候男人!”同学感到生活很惬意;他说,“木森,不瞒你说,我也不指望被重用。找个堂客,享受一下家庭欢乐。在‘知青点’,我是狗屎;在她面前,我就是天!”
林木森回湘潭时,同学一直把他送到浏阳县城,托他带些“山货”回去。在汽车站,同学有些伤感,说:
“适者生存。木森,说实话,其实我是怕!你不知道‘六四知青’遭了多少罪?因家庭成份不好,‘文革’开始,许多人差点被杀;要不是有当地驻军,都差点逃不出来。木森,你是知道的,我的事进了‘档案’。象戴了顶‘帽子’,还说,这‘运动’隔上七八年要来一次,我有个头吗?木森,我堂客的二个哥哥都参军后进了城,我也算是半个‘招女婿’;我妈妈有些想不通,又怎么办呢?过去‘带队干部’见了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动不动就揪住‘辫子’说上两句,好象我是‘知青点’的‘闹药’。现在见到我,老远就笑,还递烟给我抽。他妈的!木森,人就得找棵大树靠着。不瞒你说,我岳父开始硬不同意,我好不容易攀到根粗枝,一不作,二不休,先把她睡了。生米作成饭,我岳父倒七颠八颠地操劳了。前几天说,公社把我的‘档案’弄丢了;已让‘带队干部’重新补写了鉴定,还说过两夫让我到公社‘基干民兵排’去。这世道真他妈的怪,说你红就成了红杜鹃,讲你黑就变成黑乌鸦!”
回来路上,林木森不由想到了李金凤……
从浏阳回家,林木森不时翻出一双鞋垫;这是李金凤绣的绒面鞋垫,编有图案的绒花中,歪歪扭扭有个“凤”字。鞋垫是李金凤偷偷放在林木森的行囊里的。一次次地把弄,林木森思念钱北了。
家里人都要林木森过了“中秋”再走,说:“现在是‘双抢’,去干什么?你耽心‘透支’,就带些钱去。”
林木森耽心的不是钱而是柴,是“双抢”期间的稻草。
湖乡缺柴;烧火全靠农作物的茎杆,桑枝、黄麻杆、瓜豆类茎蔓,最大宗是稻草。湖乡烧饭大多人家用两眼“行灶”(灶台),烧火处的炉灶口有烟道联通后引到厨房外。烹调不甚讲究,先炒菜,荤腥以鱼为主,即便宜还新鲜。抓把稻草,一扠大小,展成扇形挽个圈,把稍部在根部缠绕一下,塞进圈里,这便是草把。一个草把点燃,锅热,放勺油。第二个草把放进,煎鱼,鱼皮刚黄,灶膛火也差不多了。盛起,再点个草把炒其它菜。放水,下米,掺上“饭娘” (剩饭) ,盖上平锅盖。二三个草把,水开,用锅铲抄底推动一下,搁上“井”字竹蒸架,把刚才炒过、半生不熟的菜搁上。换用高锅盖,顶多二个草把,饭“收了水”菜也熟了。余火慢慢地煨,渐渐闻到了锅巴香……
“双抢”的早秈稻是在水田里“拌”,每天收割完一批田,午后三点半“吃点心”后,女社员会把束好的稻草拖拢成一长条;会计按全队各户人头(大人按.2计,小孩按年龄以0.到0.2计),已产生的工分各按百分之五十进行分配。会计列好表,到田里任意叫个人“拈阄”;按生产队的“花名册”顺序,以此阄号开始,分配各户的束数。稻草一旦分好,当晚必须拖离稻田,不然会影响明天的灌水、翻田、插秧。刚割下的稻草还是青杆,又泡在水田里,要一束束背到地头渠道桑园去晒;事先还得“抢地盘”,不然得多跑路。没拖走的,队里会让人把稻草在渠道边堆拢一堆,天热,鲜稻草堆放一起会“沤”,就不经烧了。舅舅在三角滩庄稼,舅妈下不了田;林木森仿佛见李金凤一个人背着稻草,吃力地在泥水里奔跑……
林木森对家人说,“我明天走。”
林木森到钱北二年多,正经八百参加“双抢”还是头一次。他是钱北大队第一个“知青”;初来时,队里照顾他,给了六分半的底分,让他同妇女一起出工。妇女最高底分是六分,完成的活比他至少多一半;但谁也没说他干得少,还尽可能照顾他多歇歇。
三个月后,大队里陆续到了十来个“知青”;按公社“同工同酬”的要求,大队专门召集生产队长开了会。二队的队委们商讨了一阵,把林木森的底分提到了八分五,参加男人出工。平常有王兴荣等人帮扯一把,大家也不指望他干得有板有样,只要能跟得上,倒也过得去。进了大队,因林木森领的是全额“非包工分”,自然成了全劳力,拿十分的底分。这样一来,大队开会有根有椐了,倒一下把全大队“知青”的底分问题解决了。
现在的林木森必须和全劳力们并肩参加“双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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