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真元法力,却又颇为雄厚凝实,且属性不但非火,反倒近空似虚,明显是经过了一种玄异之极的淬炼转化,不像是简单吞噬所成。倘若真是妖族功法,那这囫囵吞枣的后果,杂质应该极多才是,而妖元,也应是虚浮空泛,如水如棉。而且,妖族功法是专为妖类所创,人妖两别,体质殊异,一旦交错,理应造成气道冲突,难以修行才是,即便是暂时有成,也应存有极大的不谐。
然则先前与现在,体内却又均是一片正常,气行周天,如龙入海,无有不畅。
实在不像!
思绪渐定,惊惧渐收,云山便又动了动身子,低头望向了自己的双手。
十指猛握为拳,几番松紧,手筋鼓突如绳直,衣下的肌肉,则如海上浪涛一般,瞬间凹凸拢聚,撑得衣袖一阵阵地绷紧,几欲崩而破之。
确实是蕴着一股爆炸般的力量,其壮其浑,似可拽象拖犀,轮日回天!
此时若是再遇到骖酉老与青极剑二人,光凭这一身巨力,即使他们已然苦修了数十年,纵横了数十年,短时之间,也难能败己!
或许,这修界佛门,有甚通天奥妙也说不定。佛门常言“立地成佛”,或也未必就是句空谈妄语。
又或许,真的是妖。
可他如今,却也无路可走了,那种一旦思及,便会心惊肉跳的危机感,可做不得假。
若此身不保,若此时不存,又何谈以后?
《雾啸功》与《炙烟诀》皆是最基础、最低等的玄门练气功法,按部就班地修炼,绝没可能在旦夕之间,就胜过或平过,已在白龙谷中修行了十几年的李部。而修这底细不明的《鉴天无相归元玄功》,却极有可能出人意料,绝处逢生。
所以,即便真有隐伏之危,即便真是饮鸩止渴,也必须先化解掉,这近在咫尺的虎口之厄才行,日后之事,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主意一定,眸光一锐,他便就缓缓地站了起来。
走回床边,拿上了那件青裘法衣,旋又往这房门上轻轻一碰,青光一耀,双手一拉,这扇质地寻常的黄梨木门,就被轻而易举地打开了。
只是正欲跨出,他的脚步,却又突然一滞。
手还未落,犹在门沿,他的右手指尖,便忽然使出了大约一成的力量,微微摁了下去。伴着几声脆响,头颅一扭,视线一转,他便看见了几个明显凹陷下去了的指形木坑。
确实是普通的梨木,纵使是在凡间,也是极为常见的木料。若是在以往,要靠指力做到如此地步,他需催动大概八成的真气,而且还需运用云门散手中的劲力法门。
而刚才那次猛烈的撞击,所携之力,恐有山呼海啸之威,却也依旧是不能损其分毫。以此观之,这修界的法阵灵禁之能,着实是玄妙无方,堪称一绝。而此道既如此玄幻神异,想来他道,也差不到哪里去。
不过——
也幸好是这西山群院中的防护法阵,略不同于他处,不需动用法力进行开合,只需与其房主的法衣隐印配对成功,即可简单操控。若非如此的话,才入门的弟子,尚未修出法力之时,只怕是可进不可出。
思绪一瞬转动,残存的凝重与惊悸,立时就又淡化了些,而后霎那,他便就抛开了这些杂念。
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后,步履一开,他便就小跑了起来,向着西山十区的弟子澡堂,飞快地奔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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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云山这才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衬着炫目的旭辉霞光,慢条斯理地走进了自己的屋子。
这青裘法衣倒也奇特,也不知是何物所制,不仅能防寒防风,滚水如荷,而且还柔滑透气,温凉舒人。饶是没有贴身的内衣作隔,也并不觉得如何别扭,只是尚还缺了一双类似的鞋袜。他如今腿上所着的,依旧是那臭气烘烘、破破烂烂的旧物,纵然是被他里里外外地洗了几遍,也仍旧是难去异味,更遑论棉质吸水难干,以致于此二物现在被他穿着,令他倍感不适,却又无可奈何。
也只好先将就着了。
那些除尘法诀、净物法诀,以及水火两道的术法,都不是他目前亟待修习的手段,迫在眉睫的,是那门《映虚易真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