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事况有异,故而惊疑不定之间,立马便扭起了身子,顺着此线,四下摸索了起来。
细细搜寻了片刻之后,他才终于发现,这条白色丝线,起于床的右侧,终于床的左侧,两端的白丝都已消失得差不多了。而除此之外,在床沿下方的终点之处,此时则更是有着一张极薄的黄纸,正在燃烧湮灭,已然只剩了大约两毫的宽度,依稀能辨得出来,上面缭有一股极淡的馨墨之味,匿在炉香之中,分外难觉。
这等做法——
这等布置——
应当是有人,为了第一时间知道自己醒过来了,所以才设置了这种东西。观这黄纸燃烧时的火焰,无色无味,无热无光。
是修仙之法么?
利用了色彩与材质,刻意藏得如此巧妙。
这般处心积虑,恐怕——
思及个中深意,忽而心中生刺,但却也就在这一霎,他却是猛地双耳一颤,随即就展眉舒颜,抚去了面上他色,敛去了眸中异泽,霍地拉开了衣襟,看了过去。
“难以置信!”
“竟然这就完全愈合了?!”
“还一丝疤痕都没有!”
“这便是仙家之术?!”
“那是自然。”
“寒草馆的师兄,给你敷了生肌止血膏。这本是专门用来,治疗练气修士所受伤势的。你此时仍是凡人之身,疯老头误伤你的时候,也没有让气元余劲,附着滞留于血肉之上,所以此药用于你身上,却是杀鸡用了牛刀。”
却是李部进来了!
接连两串“嘎吱”的门响,其后听得云山大惊小怪的话语,似是颇有些无奈,紧接着便就开口解释了起来。
然而——
门关之后,他的话音刚出,竟就倏地一下,步速大增了起来!
区区一个跨步,轻风一起,他便就欻疾而掠,闪过了七尺之遥,迅速俯身了过去,于云山的耳边,蚊音附声道:“疯老头发疯,毁了整个西山坊市,还损了雾枫汇海大阵,幸亏你是昏醉了,才未见得一场人间惨剧!”
说完之后,腰起之时,他居然是双眉一皱,眼角一拢地,严肃而凛然地,望向了云山的双眼。
这一瞬间,在那一双细眼之中,竟似有煌日皓月相生而耀,乃至于精芒烈烈如灼。
直到俄顷之后,看到云山双目一缩,心领神会地,微微一点头,他才欣慰地拍了拍云山的肩膀,柔声轻笑道:“好了,你的伤已经没事了,我现在便送你去器物房,领取宗门配备的法衣法器,还有基础法诀——”
“啊,忘了忘了!”
“实在是惭愧,我这位当师兄的,刚引你入门,便让你遭遇到了,这种令人烦恼的晦气事,以致于直到现在,还没让你拿到那些早该领取的东西。”
“唉——”
其人笑语欣意刚出,竟又立时一止,换上了颇浓的懊恼与赧然!
云山见此,顿时就是一怔。
只是,这忌思一闪而逝,他的怔色,旋即就散了去,随之而来的,则是感激涕零之色,与羞惭不快之状,齐齐一涌地冒了出来!
一刹生,一霎收,其后代之的,则是一抹极肃穆的神色:“师兄引我入修仙途,对我自然是有着莫大恩德!”
“云山此生,必定是铭记五内,不敢或忘。”
“发生这种小事,又怎能怪到师兄头上?应是我时运不济才是。”
“师兄若要因此而自责,未免也显得云山太小人了些!”
歉疚刚出,正满脸懊惭地,仰面拍着额头,就听到了云山这般恳切,甚至是还略带软责之意的言辞,李部竟也是突然就滞了一滞。
然后,便就很松快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倒是师兄的不是了。”
“走吧走吧,我们现在便去器物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