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晋朝慕容彻拱了拱手,转身面向蔡丞相身后的两万精兵,扬声道:“将士们,你们每日听着号角,天还未亮,就晨起练兵,一直辛苦到日落,才能回营休息,这样辛辛苦苦的训练,是为了什么?”
殿外的禁卫军中,有名将士答道:“自然是为了保家卫国,博取功名!”
“好一个保家卫国,博取功名!”杨晋继续道,“先来说说这保家卫国!何为保家卫国?首先就是一个忠字!当今圣上才是这西晋之主,而蔡丞相,不过是个谋逆的叛贼,敢问将士们,你的的忠心,应该是对谁?”
蔡丞相身后的两万精兵忽然一阵骚动,发出嗡嗡的议论声,显然有些动摇。
杨晋又道:“再来说说这博取功名。众位将士,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么追随着蔡丞相,究竟有没有出路?现在,你们统共不过两万兵力,而这紫宸殿外,却围着五万禁卫军!就算你们负隅顽抗,也不过落得个战死的下场!不仅如此,你们还要背负叛军的罪名!”
两万精兵听了,都慌乱起来。
现在敌强我弱,如果继续追随蔡丞相,必然落个战死的下场。
士兵能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本是一种荣耀,可他们现在,不仅没有荣耀,反而是一种耻辱!
忽然有一人开口问道:“皇上,若是我们现在放下武器投降,能否网开一面?”
杨晋扬声道:“皇上仁德,念及你们是被奸人蛊惑!现在,你们若能放下武器投降,一律恕你们无罪!谁能取下蔡丞相的首级,赏黄金万两!”
蔡丞相一听,暴跳如雷,癫狂道:“你们不要被他蛊惑,他是……”
话音戛然而止。
蔡丞相短促的闷哼一声,猛的喷出一大口鲜血,忽然直挺挺地仰面倒下。
原来,站在他身后的一个士兵,在听到赏黄金万两后,一戟刺穿了蔡丞相的胸肺。
事发突然,众人一下子都回不过神来。
不知是谁第一个跪下,朝着紫宸殿上的御座高呼万岁,两万精兵也纷纷跪倒在地,齐呼万岁,整齐洪亮,声如雷鸣。
文武百官也纷纷下跪,高赞皇上乃真龙天子,蔡丞相谋逆作乱,咎由自取云云。
建邺二年,震动朝纲的安王之乱,就这样结束了。
史书上仅寥寥记载了一句,安王伙同丞相蔡潜谋逆,帝大败之。
青离看着如潮水般涌出皇宫的军队,终于松了一口气,转身就朝慕容彻跑去,刚踏出一步,却觉得一阵地天旋地转,眼一黑,便软软倒了下去。
“青离!”
青离感到自己落入了一道安全的臂弯中,身体被轻轻抱起,一路摇摇晃晃的。
耳边不时响起温柔焦急的呼唤声,她想听清在说什么,想睁开眼看看那人是谁,却怎样也逃不开沉睡的梦魇。
慕容彻慌手慌脚地将青离抱回未央宫,温柔小心地平放在床榻上。
“去宣太医。”
徐太医背着药箱匆匆赶来,隔着丝绢为青离诊了脉,道:“皇上,娘娘脉象平和,并无大碍。可能是这段时间劳累过度,思虑过甚,这才一下子昏死过去。待微臣开两副调气养神的方子,用水煎服了即可。”
慕容彻舒了一口气。
夕月吩咐宫人跟着徐太医去抓药。
杨晋见青离昏迷,心中担忧,也跟了过来,此时听到并无大碍,一颗心才堪堪落了下来。
他单膝下跪,请罪道:“皇上,紫宸殿外,末将擅作主张,请皇上责罚。”
慕容彻淡淡道:“杨卿谋略过人,以智退敌,何罪之有?能得到杨卿这样的良臣猛将,是朕之福。”
杨晋道:“今日的动乱,是诸葛先生早就预料到的,末将做的这些,也都是诸葛先生吩咐的。末将只是按令行事,不敢居功。”
“诸葛先生这般抬举你,必有他的用意,杨卿不必谦虚。”慕容彻挥挥手,道:“朕乏了,你退下吧。”
“末将告退。”
杨晋跪安后,缓缓退出殿外。
未央宫外,正立着一名白衣女子。
白皙的脸颊高高的肿着,嘴角破皮,脖颈上还有一道利剑划出的血痕。
污浊的白衫破烂不堪,长发凌乱地飘荡着,她就这么孤身立在炎炎夏日中,身形消瘦,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
可是她的脸上,却没有半分脆弱,神色冷清,眼神孤傲。
脆弱却又坚强。
她在未央宫外站了许久,终于抬起脚步,朝殿内缓缓走去。